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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碧血染红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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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百架运输机转场,何等的惊天动地。很快,日军此举的意图,便被盟军各方的情报部门所洞察。

    三月七日下午五时,已架设有一座浮桥的邦帕曼渡口。

    “浩然!你看看这个。小鬼子唯一的一个空降兵旅团,就要掉到咱哥俩头上了!”从已移驻孟昔镇的第八军军部,匆匆赶到这里来的何军长,一边把一份电文递给冒着日机的频频轰炸,亲自在渡口指挥协调架桥的程家骥,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从周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多上两三千没有配备重武器的鬼子吗!只要咱们手脚利落些,趁着天黑敌机行动不便之机,再在各个渡口多架上几座浮桥,最迟明早七八点,就能把还滞留在东岸的装备、人员都运过来。到那时,我就不信了,日军草草设下的这道兴威、孟因、孟杰防线,能挡得我四个师的全力攻击!”满头满脸都是汗水泥浆的程家骥看完敌情通报后,好言宽慰着何军座这个一遇事就大呼小叫的临时搭档。

    “浩然,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就怕孙伯伦撑不到那个时候!”何军长这句话,让程家骥的眼皮霍然一跳,他冲口问道:“腊戍那边又有新情况了?”

    “就在一小时前,六八零高地失守了。照我看,这个俯视腊戍全城的制高点一失,不等天黑,新三十八师就要打巷战了。”何军长渭然长叹道。

    情知何军长所言不差的程家骥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已可称得上身经百战的他当然知道,在这个时代,还很少有那一座预先没做过相应的准备的设防城市在转入巷战后,能撑得过二十四个小时的。

    “本来嘛,事既不济,让城别走。也不失为一个没有办法地办法。可这个孙伯伦性子太倔。硬是给重庆连发了三封明志电,说什么腊戍虽小,却关系全局。职与部属誓将上下一心,奋战到最后一息。若不成功,愿全师成仁。以鬼雄之姿,翘首以盼迟来之王师!浩然,你听听,明明是他孙伯伦要自陷死地地!到头来,这个吃过黄油面包的家伙在电文里轻轻巧巧的一带。就把咱哥俩都绕了进去!这不!老头子当场急眼了。限令你我在天亮之前,解腊戍之围。如若不然。杀头不论大小!”显然对孙将军临了还要拖人下水地“恶劣”行径。深恶痛绝的何军长,咬着牙接着说道:“浩然。你点子多,胆子大。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此际的程家骥正沉浸在惊闻腊戍危在旦夕,所给他带来的心理冲击当中,压根就没有听清何军长最后那句话。直到满心惶急的何军长再三催促,程家骥才回过神来。在心里默算了一阵后,程家骥淡然而决绝地说道:“从周兄,事情即然已然到了这一步,咱哥俩想要化险为夷,也只好拼一拼了!

    “浩然,你的意思是,单凭已过江地部队,今夜就向南突击,全力一搏!”何军长有些不敢置信地答道。

    程家骥凝重地点了点头。

    许是因为这些时日地夹板气受得实在是太多了,又或许是思量着腊戍这个阵眼一丢,最高当局会当真来个言之不预,总之这一回,何军长迟疑不决的老毛病竟然没有再犯,他挥舞着拳头奋然高喊道:“娘地!就这么着了!”

    深知此时此刻地每一分钟,都是万金不易地,二人便立时商议起入夜后,将如何行动的具体事宜来。真别说,有着扎实地军事理论功底和二十年东征西讨攒下来的丰富的作战经验的何军长,其实真是一个当参谋长的好料子。再加上他那谨小慎微的性格,这一横下心来,倒是很能在作战计划细节上,与在这方面有点粗枝大叶程家骥起到互补之效。小说网.

    可即便这样,两人最后敲定的作战方案,还是漏洞多多。程家骥虽深知其弊,却也只得将就为之。毕竟,想要仅靠萨尔温江西岸现有的新一百师、第八军的荣一师和新一团一部合计六个半团的兵力,在一夜之间击溃好歹算是有防线可依托的一个半联队的日军,本就不是一件能够面面俱到的事情。更不用说,牟田中将随时还会派来援兵了。

    晚八时许。设在日军在腊戍以北匆匆设下的阻击防线中段的一处山洞里第三十五旅团旅团部。

    此时,这里正笼罩一片疑云当中。

    “参谋长,你发现最适合中**队隐藏伏兵的地方了吗?”正黑着脸端坐在,一大群忙着在军用地图上,寻寻觅觅的参谋中央的川口清健少将,带着一脸的困惑问道。

    正低头苦思的旅团参谋长细川静夫闷声闷气地答道:“还没找到!”

    川口清健没有再追问下去,又眼观鼻,鼻观心的去做他的“功课”去了。

    而细川静夫也继续抵下头去与地图上的每一个地名较起劲来。

    尽管这已是半个小时内,这两位三十五旅团的主心骨第五次如此这般的对答了。可围绕着两人的参谋们,却一个人没有能在心中升起一丝诧异的,仿佛长官们的六神无主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的似的。

    事实上,还真是这样。这事要从红日西坠时说起。从那时起,中**队就同时向兴威、孟因、孟杰这三个日军防线的支撑点发起了攻击。全线攻击这不稀奇,可要是攻击的力度,投入兵力都一无二致,那就不能不让人费解了。且由于腊戍的战斗正在紧要关头,牟田中将暂时抽不出一兵一卒来援助这边。以致于兵力单薄的日军守军在这三处地方的战斗中都处于下风。

    当然,川口少将手上还是预备队的,第十二辎重兵联队的两个中队和旅团警卫中队早就在洞外集结完毕了。可川口、细川明知无论把这六七百人投入到那个方向的战场,都能在短时间内,扭转那里地战局,可他们竟就是不敢把这支部队投上去!原因无它。旅团指挥部地每一个人都无法想象。程家骥这个曾给第十八师团全体将兵,留下了永生难以磨灭的“心灵创伤”的中国名将,会如此愚蠢地用兵!

    虽说是百思不得其解。可这并不妨碍一众“聪明”的日军军官,依据反常即为妖的定理,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这其中一定有诈!他们还以这个结论为中心,延伸出了关于中**队诈在那里的多种猜测,并最终统一了彼此间的认识。那就是诡计多端的程家骥这是在钓鱼,在钓日军的预备队。用这个猜测在解释。中**队现下这种平均使用兵力。处处占稍优势,又处处不能取得突破性战果地打法。虽还有此许不明之处。却无疑是最合乎逻辑地。同时也与东京大本营的情报部门。就程家骥指挥风格下地:“明奇实正,谋算精准。”地八字评语所暗合。

    在“确定”了程家骥所施地诡计后。足智多谋的细川大佐立即提出了对策,集中现有地机动兵力,对程家骥藏起来的那支预备队,进行一次突袭,把中国人利刃,在还没有来得及出的时候折断它!

    这么一来二去的,找到臆想中的那支战力强大的中**队的位置,便成了当务之急。可不管他们翻烂了多少张地图,撒出去多少搜索兵,还是没有取得丝毫的进展!

    良久后。-小-说-网

    “细川君,请你过来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好法子的川口少将招呼道。

    不待细川大佐走到他的身边,显得迫不及待的川口清健又开口说道“细川君,我是这样想的。要是能有一支得力的部队直插邦帕曼渡口。那就一定能把程家骥真正的意图打出来!”

    细川知道,这是要攻敌之必救,把对手隐藏在暗处棋子调到明面上来。可他在转瞬间又皱起眉头,这一手有效是一定有效,可派多少兵力去执行这个任务,却又一个难题。去的部队少了,那等于是给守渡口的中**队提供“送货上门”的优质服务。人去得多了,倒是多半能把中**队预备队给调出来,可那又势必会演变成一场,比依次向各阵地添兵还要险恶的多的,在中**队腹心地区进行的大混战。

    “我所说的这支部队,不在我们旅团序列内!”看透细川心中所想的川口,微笑着解说道。

    “噢!”在吃一惊后,与川口同事的多年的细川随即又明白了他的旅团长的言中之意:“可是夜间实施伞降的难度相当的高,而且今夜还有薄雾,军部会让久米旅团冒这个风险?”

    面对细川的疑问,川口少将的回应是斩钉截铁的:“缅甸战局已到最最关键的时刻,帝国的勇士们正在地面上成千上百的死去。在这个时候,飞行师团那些拿着高额津贴,成天无所事事的“军中贵族”们,有什么理由拒绝一次仅仅是冒险的军事行动!参谋长请你把的这句话加在给牟田中将的电报里!另外还得申明一点,凌晨一点前,如果没有援兵到来的话,防线的崩溃就将无可避免了!”

    “哈依!”情知顶头上司决心已定的细川大佐绷然脸应了一声后,便去草拟那份略有些夸大险情之嫌的电报去了。

    与此同时,实际上已被程家骥鸠占雀巢的第八军军部。

    “报告,荣一师周副师长来电,其所部两个团对孟杰发起的第三次攻击,再次受挫。”双手抱胸前而坐的程家骥冷然回道:“那就让他发起第四次攻击。告诉周明远,我不在乎他受挫不受挫。可只要让我发觉孟杰方向的枪炮喊杀声有小下来的迹象,那我就立马让人把他押回昆明,请他自己去跟石庭大哥解释去!”程家骥这是吃定了荣一师的官兵们宁愿战死疆场,也不愿意丢郑中将这位深得军心的老师长的脸面!

    果然,孟杰那边的“回话”也硬气的很。那位郑中将一手提起来地周副师长,摔下电话就亲自上火线督战去了。可以想见,孟杰方向地动静,不但不会减弱。怕是要比先前还响亮几分。

    看着程家骥如臂使指般的指挥自己的部队。何军长心里不免有点五味杂陈。但他更知道,现在可不是吃味地时候!

    “浩然,六个团全压上去。各个渡口都只有个把连在警戒,要是这会子日本人给我们来个穿插突击。这渡口一失,军心非散了架不可。我军又是背水作战,后果堪虞啊!我看是不是把刚过来的几个营分派下去?也好保险些!”程家骥想都没想的脱口答道:“从周兄,现在把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的部队又分散开去。要是日军集中兵力从正面反扑怎么办?象目前这种情势,孟杰、孟因、兴威这三个敌我相峙不下的焦点,可是一个也垮不得。一跨就是兵败如山倒!”被问住的了何军长苦笑着说道:“打了二十年的太平仗。这回算是让你跟孙伯伦这两个生犊子给坑着了!你这那是打仗,简直就是在押大小!我也想明白。惹不起。咱还躲不起!打完这一仗。我回重庆去。军委会中将高参地板凳冷是冷点,可强在无风无雨好度日啊!”“从周兄。你大可放心,我这个“百胜将军”地虚名,也不全是摆设。对面的川口又是咱地“老相识”了,我量他川口不敢冒冒然地孤注一掷。只要再拖上几个小时,手里地部队充足了。到那时,面前三个已被我军狠狠的消耗了半夜地日军据点,不管打一个都会一击中的,就是川口把他的旅团部倒马桶的兵都填上来,也不顶事了!”才会把何军座的这番“肺腑之言”住心里去的程家骥又在“批发”宽心丸了。

    说真的,川口会不会象他所说的那么“忠厚老实”程家骥自已都只有六七成的把握,可他有选择的余地嘛!

    应该承认,在行事效率上,久米旅团还是从德国教官那里受益非浅的。从晚九点差几分接到命令,飞临预定空降区域上空,他们只花了不到三个小时。来得可谓及时已极,再过一会,手上攒足一个师的机动兵力的程家骥就能发动雷霆一击了。

    只不过,久米旅团的亮相方式,就有点“另类”了!

    “轰隆。”请不要误会,这声把天边的闷雷都盖了下去的巨响,不是日机在轰炸,而是两架日军运输机,因能见度方面的问题,在几千米的高空中“亲热”了一下。借着两机相撞,所擦出的炫烂夺目的“火花”已被巨大的发动轰鸣声引到军部外面的中**官们看清了天空那无边无际的庞大的机群。下一秒钟,程家骥和何军座对望了一眼,他们都发现对方的脸色是那样的苍白。

    “从周兄,我拟从已完成集结的贵军一零三师中分出两个团,绕过日军的防御正面,强行向腊戍城里输送兵力。而其它部队逐步脱离战斗,退守江岸,等部队都过来了,再行反攻!你意下如何?”迫于敌情骤变,程家骥在无可奈何之下,抛出了他的第二套方案。

    “唉!也只能这么办了!但愿一零三师能多冲进去一些人,让孙伯伦能撑到咱们兵临城下的那一刻!”一零三师可是何军长从抗战前就带起的部队,是他的基本部队。若不是别无它法。他那里会同意让他的心头肉,去干这种不管成功与否,都注定要损失惨重的活儿。

    当这两人要回屋去下达命令时,一件天大的怪事,戏剧性的发生了!

    “两位军座,日本飞机没“下仔”就朝西飞过去了!”那个曾给程家骥等人讲解过敌我态势的中校参谋惊呼道。

    “严济民,你看清楚没有?你要敢慌报军情,我关你的禁闭!”正满心失落的何军座,头也不回的厉声斥责道。

    “军座,是真的!天上没有“小白花”!”还举着望远镜的严中校的肯定的说道。

    在亲自观察了一通后,如同被打一针强心剂的何中将中气十足命令道:“袁参谋长,把军部里凡是“四条脚”(骑兵)的都给我东南西北的撒出去,重点放在南面。让他们多带上几部电台,我要知道鬼子伞兵到底有没有在这附近降落!还有,让他们不要怕伤亡。一定要给多我多跑几公里!”

    地面上的地毯式搜索还没有结果。日机就又飞回了战场上空。

    这时,程家骥已让人用十几具倍数不一的望远镜临时组成了一张观测网,可直到头顶上又重归于一片寂静。也没能从夜空中找出一个白点。

    机群一走,各个方向都没有发现日军伞兵地电报也发了回来。虽不明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无法以常理度之地现象,可却知道战机往往稍纵即逝的程家骥,在与喜气洋洋的何军长对视了一眼后,下达了让一零三师立即对位于日军防线中央地兴威镇发起猛攻的命令。而日军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还在日机第一次掠过战场上空时,第三十五旅团旅团部就成了盛蚂蚁的热锅。

    “细川君,与机群还联系不上吗?”急得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的川口少将。用已带着少许哭腔的语气。对正亲自操作电台的细川大佐连声催问着。

    “旅团长,呼号倒是叫出来。可我们所收到地电码时断时续。想来对方也是如此。照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无法正确地表达各自想要传达的意思!”

    “为什么会这样。”川口追问道。

    “可能导致这种情况地原因很多。云层里地雷电、这一带多山地地形等等!也许只有当机群飞出了我们所在的这个区域,彼此间地联系才能畅通无阻!”细川的回答让悔之莫及的川口直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刚才就怎么忘了让人提前在战场上多点上几处大火堆了,那样的话,天上的雾再大,也能碰碰运气不是!

    于是乎,无计可施的日军地面部队便剩下等待一途了。好在,他们并没等在太久,已返航的日机就飞到“干爽”些的空域。通迅是顺畅了,可这回电,却把川口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来自空中的电波称:“整整一千二百名伞兵,早已被从飞机上投了下去,而且还是按地面的指示投的!”

    当心知多半是那个神经大条的伞兵译电员,错译了电文的细川大佐,根椐机群所给的提示,推断出实施空降具体方位时,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连忙抢上去扶住大佐的一个日军参谋,好奇的看了一眼被参谋长手上的那杆红蓝铅笔打了一个圆圈记号的地方,莱别山!

    莱别山这个官名,确实是默默无闻。可“野人山”这三个字,那就无人不知了。当然,这个“野人山”并不是位于密支那以北的中印缅三国交界处,那个在历史上夺走了中国远征军数万将士生命的“野人山”只要到过缅北的人都知道“野人山”是当地人对遍布缅北的大大小小的几十处覆盖着原始森林的“无人区”的统称。而莱别山这个位于腊戍附近的“野人山”虽然远没有密支那以北那个当是宽就三百多公里的“野人山”广大,可绝也不是一群既没有受过丛林战的系统训练,又没有携带相应的给养的伞兵们,想走就走得出来的。

    三月八日凌晨二时,兴威镇被一零三师攻克。凌晨四时,已得到再次实施空降的七百名伞兵的增援的日军第三十五旅团,在愈打愈多的中**队的猛攻下,还是全线溃退了。至此,日军将中国援军阻在腊戍城外的企图,正式宣告破产。

    意识到大势已去的牟田中将,深恐已成久战疲兵的所属部队,被对手蜂拥而至的新锐之师包了“饺子”遂下令十八师团能抽得出身的部队,向曼德勒方向退却。至于那些深陷于腊戍无法自拔的日军前锋部队,则被赋于与为全师团“断后”的“光荣使命”

    天蒙蒙亮时,新一百师二百团从北门冲入腊戍城,与新三十八师胜利会师!

    五六天后,被抛弃在“野人山”里日军伞兵当中的幸存者们三五成群的相互搀扶着,从原始丛林里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这些早扔丢了锈迹斑斑的枪支刀械的日军,随即被第八军一个物资转运站的官兵全部俘虏,经清点共六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