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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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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家屋后不远处有一片林子。林子不大,占地十余亩,无杂树,粗壮的山杉郁郁葱葱。清晨或黄昏,浅淡的烟雾在林子里袅袅绕绕。

    记忆中,林子里的青草仿佛永远鲜嫩着,逗引着牛儿直往里挣,拽着牛绳的孩子,脸也就通红通红了。盼到下细雨时,我们偷偷将牛牵进林子,(大人们决不让牲畜进林的,怕擦伤了树。)坐在宽厚的牛背上,任牛儿在林里绕去绕来走着迷宫。而牵牛进了林,被罚是免不了的。

    林子后面是望不到边的旱地。锄草、摘棉花、栽油菜活儿没完没了。待到大人一声“休息”天下大赦般,我们奔向林子。凉风拂面,快意地仰起头,让树梢把心中无穷无尽的向往带到云的耳畔吧!回家时,不会忘记在林子里随意采一束摇曳的野花,伴一枝清新的竹,插在淡水玻璃瓶中。粗疏的木格窗前,它竟朴素出极美的韵致。

    我们依恋着林子,即使寒风萧瑟的冬天,也乐意奉大人之命去林子里钩来枯枝。看枯枝在灶膛里噼哩叭啦,热烈地燃烧着温暖,燃烧着我们对春天的渴望。

    这片普通的山杉林,让童年的我们想入非非。就在林子里,我幼稚地朦胧地播种着欲望和诗意。快乐的我与林子的树们一起茁壮着。

    后来,我离开乡村,离开了林子,外出读书了。

    那一年,我放假回家,村子里热热闹闹,过大年似的。“要分树了!”人们来来往往,脸上挂着猜不透的笑。听说,林子里的树长得太招眼了,贼越来越多,不如分了省心。不公平也好,不合理也罢,好几天的喧闹过去,我再也看不到那片林子了。残败的花草间,新伐过的树桩光秃秃,渗出的汁液像颗颗眼泪。

    再后来,桩上生发出了新枝,新枝们无所谓地长着。野草荆棘疯狂地抢占着它们的地盘。

    林子,让人们望而却步了。齐腰深的荒草中,毒蛇候着,躁动不安。被丢弃的死猫死鼠死猪崽腐烂着死亡的气息。去旱地干活的人们,掩鼻,匆匆而过。

    我们的林子,这样的不堪一击。人们望着那些营养不良的新枝,说,它们成不了材了。没有人再去管这片残废了的林子。

    于是,那片美丽如童话的林子成了渐离渐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