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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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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依旧是那抹似乎永远也不会飘去的淡淡的云,白白的,薄薄的。它也像我一样,没有家么?我出神地想。

    黄昏时分,我从睡梦里醒过来了,懵懂中,听到一下轻轻的敲击声。我扭过沉沉的头,门紧紧关着,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笃笃我循着声音找去,终于发现了一张春花般的脸。噢,是她!她正站在窗前,脑袋一下子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却又从窗台下伸上来。原来她只有那窗台一般高,要踮着脚尖,我才能看得见她的脸。她手里握着一束小野花,隔着玻璃,我看不清花的样子,只见一小团白色晃动着,让我忍不住想起风,想起在风中飘泊的云朵。然而我的心终于是被阳光和风触摸到了,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详。

    枯黄的夕光从小女孩的肩头上披散下来,她手里的那朵小白花,像一支高举着的锃亮的银号她走了,花还留在窗台上,斜斜地倚着玻璃。

    一个人的时候,我就躺在床上痴痴地看那些雪白的小花。我仿佛忘掉了身上的绷带和疼痛,忘去了那些古里古怪的想法,甚至忘去了自己,只觉得我仿佛就像那花——白色的小花,婷婷地在风中开放。我也一样有着美丽的梦,有着自己的欢乐和自己的歌

    日子就一天天地流去了,我不再忧伤,也不再抱怨,我仿佛渐渐地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宽容和理解,也学会了勇敢地面对生活。每天,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听外语讲座,有时候也翻一翻课本。黄昏的时候,小女孩照例会为我送来一束不知道名字的小野花,有时候也会对我说上会儿话。不过我是听不到的,隔着玻璃,我只看见她的嘴唇在翕动,一脸烂漫无比的笑容。

    那窗台上的小白花和那张小白花一样可爱的脸,伴着我度过了一段难挨的岁月。

    终于有一天,我能下地走动了。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去找那个小女孩,我应该感谢她。然而我又去哪里找她呢?我惶然记起,她是有许多天没有来过了。

    那一天,我一直在等候,可到了傍晚,还是没有见到他。我走出病房,来到窗前,一一拾起那一排没有名字的小野花——那是一种大山里随处可见的花,素白的花瓣,淡黄的蕊,怯怯地开在浅浅的风里。

    小女孩始终没有来。

    晚上,医生给我换药打针的时候,我忍不住问起了她。

    “那个拿着一束花,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儿吗?”医生叹了口气。

    我不解地看着他的眼睛。

    “她是我们同事的女儿,她的父母刚刚分手,她岁母亲去了南方”

    “什么?”我猛地一侧身子,只觉得注射器把肌肉扎得生疼。

    “你疯了么?!”医生连忙按住我。

    我无力地垂下头来,心里一阵空落落的疼。凉凉的药水注进我的肌体,我茫然地望着窗台上那一簇洁白的小野花。

    “你很疼么?”医生问。

    “你很疼么?大哥哥,你很疼么?”那个不知名的小女孩啊!我转过头去,一连湿热的泪水。我想起了一句话:

    ——也许小花并不美,但,她曾经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