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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悠悠岁月(22)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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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岁月(22)

    又是一年腊八节, 林雨桐把粥端上饭桌, 四爷一手抱着清宁, 一手把收音机给关了。

    收音机, 在金家算是添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件。

    四爷一边搅动着碗里热腾腾的粥,一边问林雨桐:“刚才的广播听见了?”

    “嗯!”林雨桐从四爷怀里接过孩子,撩开衣服喂奶, “是说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事?”

    今儿是农历的腊八, 却是八一年的元月十三号, □□决定建立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制度。

    以前没怎么注意过, 但如今对四爷和林雨桐来说,却是个好消息。

    安排的考试时间,是一月份四月份七月份十月份, 四次。后来好像慢慢的就变成了四月份和十月份了。

    尤其是高校扩招以后, 含金量似乎也大大降低了。

    但对如今的四爷和林雨桐来说,一是通过自考, 只要拿到本科学历, 就有机会读研究生的。将来这硕士博士的学位可不不掺杂一点儿的水分。

    四爷一直对没系统的学过水利电力的事遗憾的很。

    “想去学?”林雨桐问道。

    “看看吧。”四爷没一定说就去考,“有空了去找找相关的书籍。要考试估计得到下半年了。但该准备还是要准备的。一年考四次,倒是省事。”

    可省事是省事了, 等到过了年, 终于打听到自考的消息了,结果专业课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倒是有个水利水电专业, 勉强算是行吧。

    想找个畜牧之类的相关专业, 结果没找到。只有一个农学勉强沾边。

    如今的自考才有政策, 不像是后世那自考类书籍满天飞。只要把买的教辅书学懂了,哪怕是记住练习题,考试也能勉强低空飞过吧。现在从哪找自考书去?

    压根就没有!

    两人专门跑去省城,去人家高校里面,高价买了一整套专业的书出来。

    如今的人还没有那种对学历的执着态度,压根就不明白学历对以后的工作升职评职称有多大的影响。所以两口子这么折腾,绝大多数人都是非常不理解的。

    金大婶问四爷:“你是有中专毕业证吗?”

    那是短期培训出来的,在地区能用,国家承认吗?

    又问桐桐:“不是农学院要给你毕业证吗?怎么还去考?”

    那是荣誉性质的!总会被时代所淘汰的。

    自考只是为了有资格读研究生,仅此而已。

    要不然买书去看了,干嘛费力去考试。有些东西离了老师还是不行的。四爷一直就是这个态度。

    而且也不是所有的院校都会招收自学本科的研究生,到时候只怕还得费一些心思才行。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别管多大年纪,人总得有点正经事干吧。

    不管是饲养场还是养猪场……哦!如今还弄了一个养鸡场,都不过是动动小手指头就能弄明白的。

    开春了,天暖和了。新宅子这边干的也差不多了。新家具有一冬的时间也做出来了。

    因此一过三月三,老二老四两家,利索的就从老宅子里搬出去了。

    紧跟着,孩子的问题就是个大问题了。

    小老太跟着住到新宅子里了,蔡姥姥也搬去跟英子住了。两老人腿脚利索,一点问题都没有。在家里带带孩子做做饭,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金大婶理智上知道,这么安排是最合理的。关键是她这边不能真的扔了什么都不干,只带孙女吧。毕竟还有老五没有娶媳妇呢。她自己又还不到五十岁,不下地干活人家笑话。再说靠着老头子和老五,根本就干不过来。自己要是带孩子,那老二肯定会帮着这边干的。但今年老二不是帮着老四管着果园子吗?以前还有英子,可英子现在把前面的门面房收拾出来了,在那里开了个小饭馆。

    早上稀饭馒头包子,中午炒菜面条,要喝酒还有卤制的豆腐干猪下水。

    建饲养场的都是县建筑公司的,人家有工资,也没那么抠唆的一点都不下馆子。晚上的时候也点俩菜,要点酒。这活也挣钱,一天一两块,三两块的,都能挣来。没看英子一天到晚的守着店,一天睡不了六个小时也精神抖擞的。这是钱眼里有火呢。

    顺带的小老太和蔡姥姥只要看孩子就行,饭做好,英子放到后门门口的石墩上,喊一嗓子她们过去一取就行了。

    老三开个拖拉机,开春了活就多了,翻一亩地多少钱,犁一亩地多少钱,耙一亩地多少钱,忙到几乎是连轴转。有时候在车上窝着睡一睡就行了。家里的地都靠着何小婉干呢。

    金大婶一算,谁能有空帮她?

    老大那边?算了,不要老五帮忙就不错了。

    尽管不舍得,但孩子把孩子交给那样带了。不过是早看一次晚看一次,晚上孩子不睡她不走。

    林雨桐觉得一下子都不一样了,呼吸的空气都是自由的。

    以前在那小院子住着,想洗澡都不容易。现在就简单多了,厨房里有隔间,水通到外面。要是凉了,把特意修的壁炉点起来,舒服极了。

    院子里的蔷薇已经一墙的绿意了,隐隐的,已经有点花苞的样子了。葡萄也开始吐嫩芽了。院子里没有鸡鸣狗叫,但乡村从来不缺少鸡鸣狗叫声。

    隔壁的大公鸡跳到两家的隔间墙上,来上一嗓子,小老太就起了。

    水泥地面的院子好打扫,她能给托的干干净净的。等吃早饭的时候,她还催四爷:“看着把后面的水沟填平吧,等天热了,那味道不好还招惹蚊子。”

    四爷没打算填平那水沟,一亩多的面积水始终不干枯,只能说明这一块地下水旺盛。

    小老太说了,四爷就找了几个人,给工钱的,借了水泵把水抽到果园里,然后叫人把里面的淤泥全都翻出来,都堆到果园去,这泥肥的很。

    结果淤泥一翻出来,好家伙,就有人抢了起来。

    淤泥里一堆一堆的泥鳅翻出来打个挺又往泥里钻。还有黄鳝跟蛇似的,吓的一些过来捡的女人高声尖叫。

    英子都心疼死了,按说这是自家的东西,如今全都哄抢了。

    这事真不是不想声张就不会叫人知道的事。这条巷子住的,除了金家俩兄弟的房子盖的比较严实,其他的都是两间土坯的厦房,还都没有院墙。

    臭水沟就在这条巷子,也就是这六家人的后面。没院墙,出了房门什么看不见?尤其是如今天暖和,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吃饭,这肯定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一看见这可不就来凑热闹了,再看见有好东西,跑回去抄家伙就来了。还打发家里人去亲戚朋友家报信。

    丁爱民长的倒是体面,不过有点罗圈腿,说话嘴里带着巴子,脏话顺嘴就来,什么“他妈的我要是知道这臭水沟里有这玩意我早弄了。他娘的够吃半年的。”不是他妈的,就是他娘的,听的人特别不顺耳。

    刘保是紧挨着桐桐家这边的邻居,有两子一女了,两个儿子大些,女儿小,也都四五岁了。他下了池子干的带劲,俩孩子在岸上兜着。

    最里面住的是邱成两口子,邱成不常在家,在县城的供销社上班,这媳妇邋遢的很,却也能干,跟男人似的撸起裤腿就下去了。

    丁爱民就说邱成的媳妇韩彩儿:“咋了?给你家邱成补一补还是咋了?别是不行吧?要人帮忙不?”

    开起了荤笑话。

    韩彩儿抓起脏泥就呼了过去,“滚一边去,什么玩意?”

    李晓芳就站在岸上骂丁爱民:“骚情啥呢?能干不能干,不能干就给我滚上来!”

    “有你他妈的啥事?”丁爱民回了一句,朝李晓芳瞪眼。

    眼看要吵起来了,一直没言语的刘成就岔开话题,“小的就放了,养着明年还能吃……”

    刘保接话:“那得看囤子和桐叫不叫咱们吃。”说着就笑。

    刘成就说刘保不地道:“啥人吗?不叫吃就不给人家留种了……”

    丁爱民又搭话说刘成:“那谁给你家留的种?”

    这是玩笑话,却有点过分。刘成的年纪比金满城还大两岁,结婚也早一些。只是媳妇一直没怀孕。结果去年就抱养了一个闺女,比清平清宁大了几个月,叫刘燕儿。结果这孩子抱回来半年不到的时间,刘成的媳妇忍冬怀上了。如今都七个月了。

    你说他说人家那话,什么你家的种是谁留下的?不是说人家戴绿帽子吗?

    刘成把手里的泥鳅一扔,起来‘嗳’了一声,然后骂了一声:“放你娘的狗臭屁哩!”

    三说两不说的就给打了起来。

    刘保和刘成是堂兄弟,平时处的不一定好,但这到了关键的时候,肯定是一致对外的。两人摁住丁爱民狠狠的揍了一顿,那李晓芳也不是个善茬子,跳下去就跟刘家兄弟撕扯开了:“咋了!你们这是要欺负人还是咋了?没王法了!”

    刘保的大儿子就嚷了一声:“你当你爸还是村长呢。”

    李晓芳他爸李成金被推下去了,不是村长之后丁爱民都翻脸了,以前多捧着,现在就多踩着。一般人都不能理解李晓芳的眼力,不管是怎么瘸了也不该看上丁爱民这混蛋玩意吧。

    正朝着呢?

    结果刘保家的方向传来叫嚷声,原来是刘保的媳妇走的急了,一个没走稳,地不平,直接给摔了。

    这下谁都不打了,出人命了。

    七个月的孕妇啊,肚子朝下结结实实的给摔了。

    韩彩儿就喊:“叫桐去看看,她家的孩子不就是她接生的?”

    林雨桐当然跑出看了,习惯使然,人民关天啊。

    结果那边那个疼的几乎要抽过去的忍冬一听叫兽医给她接生,立马不干了,“不……不用……”她拉着刘成,“叫吴和平……”

    吴和平是村里的赤脚大夫,如今在东街开了一间卫生所,是每个村都该配备的那种性质的诊所。村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去那里看。反正就是无所不包吧。

    林雨桐这就不好上前了,病患不配合啊。

    七个月的话,她更主张保胎,怎么着也得叫孩子在胎里再长上一个月,出来至少是健全的。如今生出来,林雨桐不敢保证一定长好了。因为这个时期农村的孕妇,很少能说清楚自己的准确受孕日子的。都是在估摸呢。有时候怀孕三四个月了,肚子显怀了才意识到自己怀孕了。她能说清楚日子才见鬼了。所以这个七个月吧,只是个大概的日子。

    周围乱糟糟的,林雨桐只示意刘成把人抱进去。吴和平倒是来的快,跟着吴和平来的还有那个被镇卫生院开除的李护士李芬芳。

    李芬芳见了林雨桐尴尬了一下,但还是笑了笑。

    英子才低声跟林雨桐说:“跟柳成退婚了,跟吴和平又成了。两人都结婚了。”

    一个当医生,一个当护士,农村的夫妻诊所,其实也是挺赚钱的。

    果然,李芬芳说要赶紧生,要打催产的针。

    孩子倒是半天后就生下来了,是个女孩,可惜的是一直耳朵轮廓没长好,跟蜷缩在一起似的。这是能看见的,那看不见的,里面的耳道有没有发育好,就更加不知道了。

    这事搁在谁身上都挺难受的。好容易盼着生了一个自己的孩子,结果有残疾。

    其实这样的耳朵整形是完全可以做的,但那也得等二三十年之后了。现在,农村就这条件,好好的养着就是最大的恩赐了。

    而且孩子小啊,看着就跟男人叫上穿着的四十多码的鞋一样长短,胳膊腿红彤彤的都不敢叫人碰。

    养这样的孩子得多闹心啊。

    四爷本来还打算把后面的水塘清理了好蓄水的,如今?

    想想这接二连三的出事,家里又都没有院子,以后家家还都有孩子。如今的孩子不是以前,他跟桐桐的宝贝疙瘩都有好些人伺候,也不是以后,一家一个宝贝的跟啥似的。如今这些孩子大都还都是散养的。三五岁能跑了家里大人就不管了。撒出去野去了。

    你说这么一个池子,要是哪个孩子不小心一下,你说着多闹心。

    填了吧!不要了!

    后面填池子呢,刘家亲兄弟堂兄弟,十多个人,找到了丁爱民家。

    今儿这事吧,要不是丁爱民嘴欠,压根就出不了。这么想也对!

    但丁爱明还冤枉呢,不就是开个玩笑吗?怎么了?你不识逗,就恼了,主动挑衅把我给打了,是你媳妇自己不小心摔了,又不是我推的,对不对?你们凭什么说害了你老婆孩子还喊打喊杀的?!

    这人也是绝了,直接拿把刀,抵在他自己的脖子上,“你们今儿要是敢上来,我就跟你们说,我自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死了,你们就算是逼死人命,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这话还真挺唬人的。

    刘家一家子兄弟十多个,把丁家一通砸,卧室里的铺盖衣服全塞到灶膛里给烧了,柜子给劈了,锅给砸了,米面油盐这些全都给倒在地上,掺上沙土搅拌了搅拌彻底是吃不成了。把厕所里的秽物弄出来把屋子的里里外外的都抹了一遍。

    那个恶心劲的,可把丁家四口给气疯了。

    丁爱民还有父母在呢,虽然是抱养的,母亲是他亲姑姑,父亲给他没有什么血亲关系。老两口不在丁家,而跑到大路上,跑到大街上,更是跑到他另一个亲家张狼剩家,诉说委屈去了。

    刘家欺负人,这个那个的说了一通。

    村子就这屁点大的地方,恨不能街这头放了个响屁转眼就传到了那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张家能不知道。

    可张狼剩又为啥给丁家出头呢?

    你丁家有啥?就有个漂亮的姑娘勾住了我儿子,仅此而已。

    结婚了,你女儿也是我家的了,谁认识你是谁。再说了,那闺女是你们亲生的吗?不是的吧。是这姑娘都十几了才收养的。说句人家背后都说的腌臜话,你这老东西到底打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还不好说呢。为啥老大结婚了对他媳妇的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呢。不是踹就是打,肯定是有什么不能对人明言的问题的。

    管你的事?只要不是死了,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张家门一关,再叫都是张狼剩不在家。

    这丁家老两口也是狠人,直接抱着一瓶子农药去了公社门口,说了,没人主持公道就喝农药,要死在公社门口。人家还说了,他家的林家金老四就在公社,情况是啥样的,他最清楚。

    不管什么时候,这样做影响都是极其恶劣的。

    四爷正跟明光说事呢,结果丁家闹起来了的事就下面就汇报上来了。话是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明光看着四爷就笑:“你当初怎么要那宅基地的,怎么碰上这么一户……”

    四爷无奈:“张狼剩嘛……”

    两人心照不宣,都摇头。

    这会子两人说的正是张狼剩的事,就说这人变质变的得有多快。

    这才当了上台几天,跟这家的媳妇跟那家的婆娘,花花事多了去了。

    以前是多公道的一个人,站出去说话人都信服。这才几天,下面的群众背地里能骂死他。不过如今这位属于传言中私生活开始乱的人,却没有实在的证据。大面上倒是没有做的过分的事情。

    明光抬起下巴指指外面,四爷会意,“我去。”

    他不去跟丁家那拎不清的说话,说到底得跟心里明白事的说。找谁呢?找张狼剩的大儿子张朝民。

    那是他老丈人老丈母娘。

    他本身又跟金老三关系好,对四爷倒是格外的客气。

    四爷没说别的,只道:“再闹下去,人家不看丁家,谁知道丁家是哪家?只知道他们家是张家的亲家。”

    是啊!知道的人知道丁家就是那无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家老子敢跟公社叫板了。

    张朝民吸吸鼻子,“知道了老四,你的情哥哥领了。”

    真不用!我就是不想跟说不明白的人说废话。

    然后张朝民就去了公社门口,揪着他老丈人的衣服领子拎起来,然后左右开弓给了俩巴掌,又狠狠的啐了一口,然后丁家那老两口灰溜溜的起身就钻出人群回去了。

    这一下看热闹的人群可就炸了。

    为啥那丁老汉这么怕女婿呢?有啥亏心事叫人抓住把柄了吗?

    哎呦喂!这个挤眉弄眼啊,都说是那丁老汉不是东西的干了畜生不如的事了。

    这话其实已经脏了张家的名声了。

    丁晓婉还问金老三:“你跟那张朝民好的穿一条裤子,他跟他媳妇是咋回事?”

    就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

    张朝民那绿帽子戴的结结实实的。

    但这话我能跟你说吗?出卖兄弟的事我能干吗?

    他反倒骂何小婉:“那些人嘴里脏的臭的都往出说呢。你还信?那都是放屁!不过是虐待过丁艳萍是真的。”

    “骗人!”何小婉斜了他一眼,“张朝民嫌弃别人虐待过他媳妇,他现在动不动就打,就不是虐待他媳妇了?”

    “你懂啥?”金老三虎着脸瞪眼:“你当有几个好运道的能遇上我们金家的男人,从来不打女人。”老娘教的,敢跟女人动手,她先揍死我们哥几个算了。

    何小婉还满是狐疑,金老三就催她:“赶紧弄你的事去,抽空过去给妈帮忙洗洗涮涮的,哪那么些时间说东道西的,闲的你。”

    说着话,起身就要走。

    何小婉一把拉住,“青子今年要考高中了,要是考的好,说不定就跟柳成一样,也去了县城的师范学校了。再读三年出来,可就能挣钱了。”

    金老三摸了摸身上:“钱不是你收着呢吗?要多少给拿就是了。”

    何小婉抿着嘴:“那不是前段时间我妈病了,花了不少吗?家里也没多少了,三两块钱?”

    好家伙!忙了一季,啥也没落下。

    但能说啥呢?是说不给丈母娘看病还是说不叫小舅子念书啊?

    脸一抹,咬牙道:“那就把剩下的钱先送去,我再想想办法……”

    本来还以为攒下钱够把这拖拉机买回来的呢,结果忙了一季,除开油钱,剩下的都不够丈母娘还小舅子花用的。

    “不行先把那些棉花都卖了。”金老三这么说。这本来是想给老二老四还有爹妈爷爷都分一点的。现在……暂时算了,日子还得过。丈母娘的药再贵也得继续吃,小舅子上学更是正事,耽搁不得。

    可哪里弄钱去?

    下种了,地里需要车的活就少了。

    四爷下班的时候,就见老三再巷子口蹲着呢。

    “家里说话去?”四爷叫老三。

    老三起身,“不了,整天贴补这个贴补那个的,桐该有意见了。你也是成家的人了,没有叫你老补贴的道理。”

    那就是缺钱花呗。

    四爷摸了摸身上,摸出十八块六毛来,“都拿去吧。没事,这是桐给的零花钱,我没怎么花,攒了好几个月了,给你桐也不知道……”

    下班回来走到拐角处的林雨桐:“……”我是过去呢还是不过去。

    到底等到老三走了,林雨桐才出来。

    四爷:“……”咋就不能有点小秘密呢?每次都出现的这么及时。

    “你只当我没听见。”林雨桐推着自行车径直往家走。

    回去两人都笑,又觉得老三也挺不容易的。养丈母娘供小舅子做到他这份上的人不多。

    结果第二天何小婉来了,说金怪给她留下十八块钱就出门了,一晚上都没回来。早上起来她觉得不对,结果一翻箱子,不见金怪的衣服了。

    “厚衣服都在,薄的都带走了。”何小婉脸都白了,“这是跑哪去了?”

    这事不能瞒着,问了这个问那个,结果都没有老三的消息。连跟他关系好的,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这一找,就是一个月,丝毫消息都没有。

    直到中考的前夕,何小婉突然收到一张邮局的汇款单,整整五十块钱。别的什么都没留下。

    只知道钱是从鹏城寄来的。

    那里现在是特区,老三去了那里。

    要不是知道何小青要中考需要钱,说不定至今老三都不会跟家里联系。

    金大婶哭的眼睛都肿了,儿子再不是东西,那也是亲儿子。在周围混一混就算了,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混去了,万一有事你说咋办?

    她骂何小婉,说她只顾着娘家妈,只顾着她弟弟,把男人不当男人用,当牛马骡子使唤。说她嫁进来不是图老三的人,就是图老三好糊弄,就是为了钱的。整天只知道哄着男人的钱补贴娘家。

    一想到儿子身上只带了六毛钱,还不知道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才混到鹏城去的,心就揪的疼。

    又喊老二:“找老三回来,不管怎么样都要找老三回来。回来就跟何小婉离婚。何家的姑娘我们金家要不起。”

    何小婉平时嘴犟的梆梆的,这会子也不敢说话了。

    可叫老二又上哪里找去?

    鹏城是个什么地方他都不知道。

    四爷就说了,“鹏城地方大了,上哪找去。这么着,我联系那边的报社,叫他们登寻人启事,再联系广播站,叫人家广播广播,在广播上该说啥呢?”

    说啥?

    金大婶擦了眼泪,一肚子的话,正在酝酿呢。

    结果在东屋的老爷子喊了一声:“就说他爷爷死了,留了遗言了,老三不回来就不下葬。看他瘪犊子回来不回来?”

    这办法也是没谁了?

    其实上哪里联系鹏城的广播站去,那广播的信号覆盖,怎么也不会从沿海覆盖到大西北吧。接收不到那边的广播,怎么联系人家。

    四爷正好要买相关的学习资料,跟林雨桐请了假,接了公社的吉普,开着车专程跑到省城,找了广播站这边,叫人家联系他们的同行。

    反正是花钱嘛。

    几经周折都没法说了,这个时代的热心人还多,一听金老爷子特意嘱咐的广播稿,那就更尽心了。没什么生死更大的事了。身后事啊,不能耽搁。

    最后人家这边的主任答应了,无论如何都会联系到并且广播出去之后,四爷给人家留了钱。又当着人家的面郑重其事的写了感谢信给广电局,算是对人家做好人好事的答谢。

    这才开着车去各大书店扫货。

    可惜,如今的专业类书籍在外面特别不好找。没找到几本有用的,倒是找到几本老书,全是俄文的,干脆买了下来,回来自己翻译着看吧。

    东西没咋买,主要是给老人买点零嘴,给孩子买衣服,不行再扯点县城镇上都不怎么多见的布料,回去自己做。

    尤其是花布,四爷十分固执的要了几匹素雅的,“给清宁做裙子。”

    一周岁的孩子,嘴里会叫爸妈,小短腿倒腾着能跑了,四爷就急着给他家闺女穿裙子了。

    想找给林雨桐做衣裳的,结果这里面没看上眼的。倒是有几条丝巾,夏天卖的不好,在角落里落灰呢。四爷瞧上了,这事纯蚕丝的,“都要了……”

    一条要十几块钱呢。

    “要这么多这个干吗?”林雨桐觉得如今的衣裳搭配丝巾,真不是个好主意。

    “那丝巾给你做衣裳穿。”四爷觉得这玩意肯定又凉快又高看。

    取丝巾的售货员都愣住了,拿这个做衣裳?有病!钱多的没地方造了。

    事实上丝巾做的衣裳真不错,一条太通透不好意思穿出去,没关系,两条套着用,并没有妨碍。

    加上小老太的手艺,做出来之后吧,当睡衣穿美美哒。

    当然了,要穿出去绝对可以定性为女流氓的。

    饲养场的修建速度比想象的慢,好像有点故意在拖延工期的意思。可四爷并不是很着急,还有空跟老二去后面的果园子看看。

    今年第二年,明年差不多就能挂果了。地里也散养着鸡,家里的蛋包括食堂用的蛋都是不缺的。

    林雨桐就问四爷:“那边拖着是什么意思?”

    “空着位置明光不满意。”四爷说的理所当然,“有人想过来摘桃,却又舍不得下本钱给明光一个过得去的位置,这不,工程就慢了。”

    要是硬要调走明光,这工程只怕不是慢了,而是黄了。

    所以啊,有时候一些东西就是为政|治服务的。你想出成绩没用,得看什么时候出成绩才恰当。需要出成绩的时候没成绩也能吹出成绩,不需要成绩的时候你就是天大的功劳你也得缩着别露出来。

    这道理不用跟林雨桐解释,只要提一句,她就明白。

    正因为啥也看的懂,所以四爷也不催。工程就在家门口,有一段时间他干脆连工地都不去。刚好赶上清平正在学说话的当口,他教孩子学说话觉得就挺美的。

    林雨桐则忙的多了,先是苏小琴蹉跎了很久的婚事成了,怎么也没想到,最终说成的是柳成。

    “不是说要找城里姑娘吗?”林雨桐还纳闷呢。

    苏小琴撇撇嘴,“他姐叨叨的个没完,好像说城里的姑娘肯定跟金家大姑家的儿媳妇似的,不顾老家,不照看家里的老人。说的柳成的妈就改了主意了。”

    那咋就说到你身上了呢?

    林雨桐的表情苏小琴读懂了,她耻笑一声这么说:“觉得我干活干的好,给他们家当牛做马去的。”

    得了!这个泼辣明白劲,柳成她妈能摆弄明白才见鬼呢。

    不过也不奇怪苏小琴的选择,不管家里有多糟心,但是柳成将来出来板上钉钉的铁饭碗,以后衣食不愁,再说柳成本人没什么值得指摘的地方。

    苏小琴叹了一声,“我也看明白了,嫁到谁家没点糟心事?柳家虽然糟心,但我更看重能得到的好处。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了。你看你,你看看凤兰,都一个个的跳出农门了。嫁给柳成,以后我跟着他去县城,叫我种地?做梦!”

    大有谁拦着她享福,她就咬死谁的意思。

    这脾气,这决心,柳家那才是真要热闹了。

    眼看着又是一年秋来到,今年的秋雨有点多,地里的玉米都是带着雨收回来的,棉花彻底是遭灾了,一见连阴雨,棉桃就发霉继而烂掉了。

    金家老两口连带老五的地,连同金老二老三的地,种的都是玉米。玉米种出来,老二直接就掏钱把自家的粮食买回去了。小饭馆里用粮食多。玉米面虽然是粗粮,但是做出来的发糕,算是物美价廉。有些过路的司机,还有在这边上班的工人,都愿意买点,晚上垫吧垫吧,又便宜又顶饿。所以这雨也不算是遭灾了。

    倒是金老大那边,三亩六分的棉花,减产一半不止。今年算是赔到家了。

    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时候,金老三穿的跟乞丐似的,连滚带爬,边走边嚎的进了巷子:“爷爷——爷爷啊——您怎么不等等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