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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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我常常在自嘲中问自己,这是一种报复吗?

    风吹落了那片红叶,我的心仿佛被埋没在雪里,一丝丝的凉意掠过,莫名的困惑萦绕在心头。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我背靠着门,双手放在背后,轻轻的推上了门。看着聆推开了我房间的窗户,我就在她身后很久很久的静静站着。

    两年之前聆还是这间房间的常客,直到那一天,她从我身边带走了颀。

    那份曾经拥有的爱情,如蒲公英般随着风散开了;一颗握在手中二十年的宝石,就这样突然的被铸上了别人的名字。

    我突然笑了一下,下个星期我就要嫁给英,聆的心上人。

    小时候的阳光在记忆里是非常灿烂的,我们四个,住一个大院,一个学校。每天早上,总是我拉着聆的手风风火火的闯出大门,还能记起颀一手捏着包子一手拎着牛奶,嚷嚷着在我们身后狂奔。他紧紧跟在我们后面,追逐着,一直以来我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眼中的目标是我,可是我错了,错了十五年。

    聆很文弱,林妹妹般的,与我截然相反的性格,高雅的气质,秀丽的容颜,能写一笔漂亮的字,能弹一手优美的钢琴。

    我和聆的关系一直很好,准确地说只有聆才愿意让着我,但当时间的年轮渐渐在我们身上留下印痕时,连这份最纯洁的友情也开始变质。

    是爱情出卖了友情,还是友情欺骗了爱情。

    聆关上了窗,我打开了门,像两年前那样,我们两个并肩走出了这个房间。

    二

    我们要去婚纱店,取一件英在法国为我订的礼服。

    秋日的阳光下,我却觉得一阵阵的寒意袭来。

    “枫,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夏天英和颀在院里玩,看见‘肥三’叔叔赤着脚在躺椅上睡觉,英指着他的大脚趾问颀,你敢不敢要一口。颀二话没说就咬了,你也知道肥三叔,多大的力气,抓小鸡一样就把颀拎了起来,一顿狠打,颀也没说是英叫咬得。”

    我不禁的笑了笑,那些往事仿佛能够掀去点我们之间的尴尬,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

    “枫,就要做新娘了,为什么还要这么闷闷不乐的,人家都说,一个女人,要和你爱的人恋爱,和爱你的人结婚。你两个都占上了,该高兴才是。”

    聆从小就是这样,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内心。我从来都不懂如何去安慰她,一向的都是她来安慰我,除了那次以外。聆跟我讲过许多关于她和英的事,我以为我们两个是无话不说,但她却没告诉我,颀说过爱得是她,不是我。

    那天我原本没想和聆争吵。颀跟我说分手,我以为他在开玩笑,我笑了笑说,分吧。

    我和颀的关系从五年级开始不单纯,时好时坏,老夫老妻似得一直维持到两年前。颀在感情上很羞涩,常说他喜欢我,相处了那么久就说过一个爱字。

    我回过头继续作自己的事情,我觉得我们两个要分手没那么容易,这种关系决不会像别人那样用一句话来结束,应该比办离婚手续还要复杂一点才算正式。

    他说,他和聆好了半年了。

    我觉得我成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包袱,开始分不清到底谁是第三者。

    手正浸在水里洗东西,抬起手,觉得指尖滴下的水珠比水银更沉重。时间像是窒息了,我背对着颀站着,一直看着手上的水滴干为止。颀早走了,他一向就是这样。

    我们的爱情像陨石一样,曾经剧烈的燃烧过,明亮过,艳丽过,最终只能灰暗下来,悄然的被埋葬。

    “英,应该比颀好”

    我能感到聆说颀的时候那颤抖的声音。

    对她说到颀,我也只能笑一笑。

    “聆,一直以为我都认为颀的爱是藏在心里的,因为从表面上,我看见的很少。我精心策划的约会会因为他兄弟的一个电话,轻描淡写的就告吹了。他是典型的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好在他也承认这一点。”

    我想,颀对她可能不会像对我这样,我只是希望这多少能安慰聆。

    我有理由相信那时我更爱颀。有许多事,在别人眼里是错的,是让人无法容忍的,但我都能包容,我不在乎,只要他把我拉在身边,告诉别人,这是我女朋友。

    颀很聪明,稀里糊涂的就进了名牌大学,大概是无聊,他在念大学时背着我又交过女朋友。

    “聆你还记得吗,我对你说过的。颀还在跟你交往的之前,就还交过别的女朋友。那女的是别的学校的,很不巧的我们两个同一时跑去见他。她一听我说是颀的女朋友,很生气,我叹了口气,颀说我是他远房表妹,在和他开玩笑,我当场就附和了他。后来我们分手的时候,他又说我容忍他,因为我不在乎他,我心里不承认,但也不想去辩解,既然事情已经是这样,我觉得无法挽回了,何必再垂死挣扎一下。可能那时候,我就该明白,青梅竹马不一定就是爱情。”

    我说完低下了头,看着脚尖轻轻的踏到一片落叶上,那清脆的折断声就如同我的心一般。我爱颀,爱的可能就是那份熟悉。太多的事情我都想当然了。我以为我了解他,其实他在我的脑中已经是一种定格的形象,永远都不会变。

    正因为我对太多的事情无所谓,颀跑了,真的跑了。

    我不想离开颀,这像把一个人从他熟悉的故土,流放出去八百里。

    “枫,忘了颀吧,他给我们带来过快乐,也带来过伤疤。爱情就是游戏,有很多种,而你那时候却是厮守着那个最古老的模式在尽情地把玩着。”

    我回头看向她,她还像以前一样,喜欢用姐姐的口气来教育我。

    我笑道:“聆,你还说过我是一台劣质的天平,永远都不会平衡,颀在我左边,你在我右边,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你们两个一直在我的左右努力着。可是后来。你们努力到一起去了,只剩下一个我。我还活得好好的,看来聆的话不是每一句都对的。”我如儿时般轻松的笑了笑:“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任何事情,只是觉得自己把青春浪费在了颀的身上,好像有点傻。”

    三

    我拿到了我得婚纱,白的仿佛高山的积雪,我觉得我的眼中一定参杂着幸福,聆的眼中却能看出她依旧爱着英。英很漂亮,性格沉稳,又很体贴入微,他不像颀那样才华横溢,时而温文尔雅,时而放荡不羁。

    记得聆喜欢趴在我的床上给英写信,一封一封,只字片语间都充满了她对英的爱慕。我看着她那张幸福的脸,就会想起我的颀,两人于是嘻哈在一起。那时候觉得爱情像蜜一样的甜,是充满美丽和精彩的万花筒。

    直到他们两个的协手离去,我才发现世界都被染上了颜色,不再纯正。

    英那个时候已经在国外工作,我给英写了信,告诉他我和颀分手了。

    我觉得即使是他和颀那么铁的关系,他也未必会从颀那里知道这个消息,颀不是个细心的人,更何况他从来不在兄弟面前谈女人。

    所以英一定不会相信,一定会不以为然的淡淡一笑,然后安慰我,我们两个本来就是冤家,吵架分手是应该的。

    因为所有听到我和颀分手的消息的人,九成九只把这当成是一个玩笑。

    但英第二个星期就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爱上英,就在那个瞬间。那时候我才发现,不管我们分的多远,他都好像守护在我的身边,等待着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离开了颀,离开了你,我还能活,如果没有英,我不知道会怎样。”

    我努力的试着让自己更加爱英,这样我才能让自己相信,这场婚姻不是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