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土黄的警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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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十二岁那年，父亲为了给我和弟弟提供更好的读书环境，托人找了很多关系，最后举家迁往登县，就这样，我们离开了居住十几年的村庄，那个宁静、美丽、令人在若干年后仍时常想起的小村庄。

    汽车载着我们一家四口启动时，我看到母亲流泪了。当时我对母亲的泪水缺乏认识与理解，心里完全充满着对另一个陌生环境的好奇与向往，我们的新家，是什么样的呢？

    当汽车最终停在登县我们的新家时，我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院子小小的，和旧屋前大大的花园简直没法比。屋子暗暗的，更没有我想象中自己独立的小房间。清清的小河、拍打着翅膀的大头蜻蜓、美丽而多情的蝴蝶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被工业严重污染的臭水沟，小鸟清脆悦耳的叫声也听不见了，耳朵里充斥的是附近工厂机器的轰鸣声。

    世间的事物，在小孩子心里，痕迹是很轻的。

    关于新家的种种不好，也很快都被抛在脑后，因为城里有更多新奇的东西在等着我们。我和弟弟都属于那种晚熟并且很少过问家事的小孩子，因此，家里一些悄悄的变化并未能引起我们的注意与关心，只是若干年后在读了大学，回想起刚搬到城里那一段艰难的日子，才体会到父母的不易。

    父亲放弃了他在农场不大不小的领导岗位，由一个管理者变为一名普通的派出所民警，看着各级领导的脸色做事。陌生的环境、完全不熟悉的职业、经济上的窘迫，这些都使父亲的脸上更加难得一见笑容。

    而母亲则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作公务员很大的一个好处就是不用经常买衣服。那个时候警察的制服是土黄色的。在我的记忆中，那几年父亲几乎没有买过新衣服，总是穿着那身黄色的警服，出席各种各样的场合。尤其逢年过节，父亲那身黄色的警服在周围笔挺、讲究的西装中格外的显眼。然而日子过的再拮据，即使举债，父亲也一定让我和弟弟上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级，日子再艰难，我和弟弟还总有新衣服穿。

    因此，在那些岁月里，我和弟弟根本没有体会到生活的艰难。若干年后，每每想父亲那洗的有些破旧的黄色警服，眼角总是湿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