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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美梦转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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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袖和紫襄的表情很奇怪,连紫裳这种有勇无谋、粗心大意的人都看出来了,但童心太雀跃,完全没发现。

    知道黎育岷在书房后,她连梳洗都等不及,直往书房奔去,还不允许丫头跟着,开玩笑,要赶进程的呢,童黎两家都等着他们开花结果。

    童心一出门,紫裳就拉着两人问:“发生什么事?你们两个想地古怪。”

    紫袖皱眉道:“几天前,四爷领了个女子上门。”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领了个女子上门?四爷要纳妾吗?可四爷同老爷订过契约的,怎么可以等等,你们先说说,那女子美吗?比徐灵雪还美?”

    “不见得比徐灵雪美丽,但她胜在气质,她温柔和善、性子婉约,似水般的佳人,和四爷站在一起很般配。”

    紫襄垂下眼睑,她们明白,那是四爷想要的妻子,四爷便是想把小姐塑造成那副模样。

    “夫人、老夫人都不管吗?”紫裳急得跳脚。

    “夫人陪老夫人回乐梁老家,听说四夫人这胎怀相不好、有危险,四夫人是公主,要是出意外,难保皇帝不怪罪下来。”

    “那老太爷、大老爷呢?!”

    “都忙着呢,大老爷出京办事,老太爷被皇帝召进宫里,已经好几天没回府。”就算他们在家有什么用?一个大男人怎会管孙子后院的事。

    “意思是四爷趁着家里没大人作鬼?”

    紫裳此话大不敬,可事实就是如此,紫襄、紫袖低下头忧心忡忡,小姐这会儿过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们去把四奶奶给追回来,别让她受委屈。”紫裳义愤填膺地道。

    “傻瓜,康园早被圈起来了,若是能出去,我们早就到童府报讯。”

    “所以奶奶也出不去?”

    “奶奶是主子,那些嬷嬷敢拦?”紫袖一脸受不了地看着紫裳。

    “那怎么办才好?还是我们合力冲一回?”紫裳大胆说道。

    想他了,很想很想,心里头满满的都是黎育岷,想他的笑、他的眼、想他的每一分表情。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愿意为一个男人封锁雄心,从没想过,会自愿为男人舍弃凌云壮志。

    但她做了,有不舍、有落寞,不过没有后悔,从现住起,她看箸他的眼光中,再没有半分罪恶。

    “四奶奶。”黎育岷的小厮守在门口,看见童心,迎上前低头为礼。

    “四爷在里头?”

    “是,我进去禀告四爷,四奶奶来了。”

    “不必。”她微微一笑,双手推开门进去,这样有些不规矩但小别胜新婚嘛,因为太想念,一点点的不规矩,他可以忍受的吧。

    双脚踩进门,她扬起笑脸,目光落在桌后的黎育岷身上,可是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他不是坐着,是站着的,站在一个女人背后,那女人坐在他的位子上,提笔写字,而他靠在她身后,品读她的作品,那画面安宁和谐得让人恶心

    她想吐!

    黎育岷放下白玉纸,抬头一发现她,眉心紧蹙,那个表情叫做不欢迎,叫做被打扰,叫做生气!

    “怎没让人进来禀报?”他的口气淡淡的,不见喜悦。

    童心气乐了。

    禀报?好让奸夫yin妇有所准备,好教正室嫡妻看不到半点暧昧,好使别人以为她多疑多心善妒?转瞬间,她的心情成了泼妇,只不过理智没让自己的嘴也变成泼妇。

    敛去思念,敛去欣喜笑颜,童心强压胸口突如其来的疼痛,高高地仰起下巴,转身把门关上,背过他们时,她狠狠咬住下唇,不允许自己懦弱。

    低下头,她对自己喃喃暗道:“别急、别怕、别慌,你可以的”

    看着她,黎育岷知道她在暗念什么,他有经验的。

    当她回身再次抬头,脸上又能挂起虚伪笑容,就像过去面对强劲敌手那样。

    “这位姑娘是”

    走近,她把对方看个清楚。很漂亮的一个女子,小家碧玉,眼睛不大,但柔和似水,五官不突出美艳,但安排在一处儿,有着令人说不出的舒心爽目,她浅浅一笑,露出贝牙,恬淡笑意把童心的狰狞比到八百里外去。

    “她是卓姑娘,父亲是致仕的卓大人。”

    “卓姑娘光临寒舍,婆婆怎么没招呼?”

    让一个男人来招呼姑娘家,会不会逾越了?黎府不是处处讲礼,把规矩看得比天高的书香世家吗?名誉呐,孤男寡女的,传出去还要不要名声?

    “卓大人致仕回乡,卓姑娘已过及笄之龄,便托我在京城为卓姑娘寻一门好亲事。”

    所以呢?寻不着便自己收用了?趁着妻子不在,花前月下红袖添香水到渠成,到时她不认也不成?反正现在闹和离已经来不及,五成股份已经落入皇帝口袋里,她总不能叫皇帝吐出来。

    “是吗?需不需要我为卓姑娘费点心思?我挑丈夫的眼光还不错的。”说完她向黎育岷投去一眼,这话里有十分恶意,就算卓姑娘听不明白,她的表情眼神也写得分明。

    “童姐姐,你别多心,我与黎哥哥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够了没啊,又来一个喊她童姐姐的,怎就那么多人喜欢当她的姐妹?

    深吸气,强压狂怒,原来自始至终不是他们逾矩而是她多心,原来这时代的女人出门赚银子会败坏名声,孤男寡女关在一起却无碍名誉。哼,她真想为这两套标准拍手。

    “玉禾,没你的事,你先下去,我和她谈谈。”

    黎育岷对卓玉禾温柔一笑,那样的笑脸是童心熟悉的,本以为是自己的专属权利,原来并不是。

    吞下口水,她突然发现连吞咽都变得困难,好似她吞的不是口水,而是沉恸、是委屈、是夹杂着无数情绪的怪东西。

    千把万把刀在她心口不断戳刺,千支万支利矛齐齐用力,好似非要把她的心斩烂捣成泥方肯罢休似的。

    卓玉禾点点头,她与黎育岷眼神交会,像是有千百句话要说,最后黎育岷给了她一个安心笑脸,亲自把她送到门口。

    童心又想吐了,这样难分难舍?

    既然分不开就留下来啊,反正这里地方大得很,多站几个人也不打紧。

    反正她不是习惯藏着掖着、畏首畏尾,把自己逼入牛角尖的人物,她喜欢开门见山、喜欢阳谋、喜欢面对面交锋,她不怕的呀,即使他们合力联手,她也不见得会屈居下风。

    恨恨别开头,她不看两人眼中千言万语诉不尽的模样。

    难怪世人都说宁愿相信世间有鬼,也别相信男人那张破嘴,她和多少男人交锋过,紧紧地把这句话给拴在心头,于是一次次取得压倒性胜利,却没想到,她信了一个男人的承诺,相信到可以为他放弃一切,相信他会为她专心温柔

    哈哈哈!天大地大的大笑话!她这个愚人,笨到令人发指,蠢到罄竹难书,她从没这样看不起一个人过,没想到第一个被看不起的居然是自己!

    门再度关上,黎育岷缓步走到她跟前,他拉起她的手,低声道:“童心,我们谈谈。”

    “好啊,谈谈。”她甩开他的手,痛恨他脏。

    “卓玉禾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姑娘。”他一开口就是为卓玉禾说话。

    “哪种?趁火打劫、掠夺人夫、戴上温柔面具行虎狼之事的姑娘?”童心,开口就毫不留情。

    “批判她,不会让事情改变。”黎育岷正起脸色,怒气上扬。

    很好,他站到卓姑娘那边了,也是啊,温润和顺、纤弱如柳的卓姑娘,不好生维护,若被她这把利刀子给伤了,教不教人心疼?

    “好,我不批判,我只提醒,你承诺过的,不纳妾。”那么大一笔嫁妆呢,换个一夫一妻不算过分。

    “她是个好姑娘,我不会让她当妾。”他正色回道。

    “所以呢?当个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你不怕我心狠,哪天你上朝,我就把她活剐了?”她慢条斯理地坐下替自己倒杯水,慢慢把玩杯盏,看着里头的茶叶在淡黄的茶水间浮沉,像她的心似的,上上下下翻腾。

    他摇摇头,在深吸一口气后,缓声道:“童心,我们和离吧。”

    手上的杯子随着他的话跌落,铿锵一声,砸在青石地板上,碎成无数片。

    轰地,山崩!她被滚落的石头砸个正中,鲜血四溅、脑浆迸裂。她终于知道心碎是什么声音,是杯子掉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

    她曾经有过千万个想象,可所有的想象里,都没有如今的场景。

    现在他说和离说得轻而易举,像被谁狠狠掮了一个大耳光似的,她的脸热辣辣地疼痛着。

    为卓玉禾,他不要那一大笔嫁妆?三百万两还没有全数进袋呢!

    她该感动两人情深意重,再大的财富也替换不来,成全这份天地间难得的爱情,还是该好好地嘲笑自己的心?

    喜欢?哈!

    思念?哈哈!

    承诺?哈哈哈!

    她真鄙视童心!鄙视她心急火燎把品味轩送出去,鄙视她卑躬屈膝跑到他跟前献殷勤,鄙视她想对他说:我决定了,要用全身的本领当你的好妻子。

    结果趁兴来、败兴归,爱情,转个头,烟消云散。

    起身背对着他,深吸气,她想哭、想生气、想咆哮,可是不行,这种时候哭闹只科让自己面目可憎,无法解决事情。

    她应该理智,别让嫉妒冲昏头,她必须冷静、必须好好想清楚,事情绝对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她相信男人会见异思迁,她理解旧人不如新人,她同意多数的男性都喜欢尝鲜,但是不会这么快,不会在她离家短短一个月内发生,就算发生,她敢保证,以他的手段,绝不至于处理得这么粗糙。

    若他与卓玉禾真有感情、无法拆散,应该会由婆婆出面安抚自己、说服自己,接纳卓玉禾的存在,而不是让他这样不管不顾地提出和离,又不是要拚个鱼死网破,哪里需要这么用力,何况黎家不是很重名声吗?

    所以肯定有什么原因,并且原因大到让黎府长辈不愿意出面,却由他来向她提出和离。

    别急,好好想想,她定能找出理由来解释他的行径。

    她强忍心痛,强忍突如其来泛滥的哀愁,她再次缓慢转身、再次缓慢为自己倒一杯茶水,然后,强忍双手的顚抖,缓慢地将杯中茶水喝干净。

    她双掌用力强压下自己的眼睛,她藉着呼吸来抑下波涛汹涌的心绪。

    她一定可以想出方法把卓玉禾踢出去,即使他们之间已经产生感情,她那么聪明、她有手段,一定能够想办法挽回他的心,她会让他们像过去那样水乳交融,和乐美满。

    对,不要急、不要怒,就把这件事当成生意,慢慢同他谈判、许以利益,然后走向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在故作坚强,黎育岷看得明白,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短痛胜于长痛。

    童心再次面对他时,脸上的忿然已经除去,她平静的与他对视,好半晌,才问:“为什么要和离?因为你无法说服长辈,把长子过继到童府名下?”

    “这件事和长辈没有关系。”

    所以不是过继问题?

    好,童心点头,又想过片刻,但除这件事之外,她找不出其他理由,只好藉由发问来厘清。

    “所以呢,和卓姑娘有关还是与我有关?”

    “问题出在我身上。”

    这句话可以做出两种解读,第一,他喜欢卓姑娘喜欢到无法自拔,明知道自己有妻子,也不愿意委屈真心人。第二,他不愿意她把脏水泼到卓姑娘身上,想要一力承担所有罪过。

    可不管是哪种解读,都能够解出,卓玉禾对他而言,不是普通一般。

    于是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又狠狠抽她一巴掌,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瞬间,她想弃械投降。

    她努力让口齿清晰、努力不带上太多情绪,好像他们之间讨论的不是婚姻,而是学问道理。

    “好,那就来谈谈你的问题,我无法想象,口口声声要一肩承担长辈责怪、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你,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态度大转变?

    “言犹在耳,是你要我不去想取舍、代价,只要想着在一起很快乐,是你要我的脑子别转那些没意义的念头,是你发誓、保证,会让我觉得用恣意和自由换取你很值得,怎么会转个头情况便迥然不同?说清楚,如果你的理由不够强大,对不起,我无法接受。”

    话说得冠冕堂皇、理直气壮,一口一句她把他对卓玉禾的感情否决掉,可心里早认同了他们之间情分不同,因为从踏进书房的第一步,她便分辨出,卓玉禾是他对妻子这个角色的想象。

    都说商人眼睛最利,一眼便能瞧透人的本质,所以她对自己眼光无异议,黎育岷会喜欢卓玉禾,毋庸置疑。

    黎育岷望住她强抑激动的脸庞,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轻摇头,她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强悍。

    她要理由吗?好,他给!

    吸口气,他也端起杯子为自己添水,也透过喝水来平抚心情,然后,缓声道:“我分析过你的话,你是对的,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我们对彼此而言都不适合,和我在一起,是你的委屈。我硬要把鸿鹄当成燕雀,我非要折损你的志气来缔造自己的名声,非要限制你的狂奔自由来满足我对幸福的想望,你不快乐,我又怎能视若无睹地快乐着?”

    这是他涂脂抹粉的高调说词,还是她的废话真把自己给陷入两难境地?若是后者难怪“口多言”会被列入七出项目。

    黎育岷续言“你说,我需要一个温柔恬静、安分、安静,把所有心思放在家庭的女子。没错,确实如此,所以我企图把你变成那种人,但直到遇见玉禾,我这才明白,世间有那种不需要改变、天生就是这样的女子。

    “她什么都不必做,就能让我感受到安宁幸福,她轻轻对我一笑,我便觉得她值得我为她做所有事,即使是与你和离。

    “我想通了,与其压抑心太大、太野、太不安分,不想站在我身后、想与我比肩的你,与其造成彼此的痛苦,不如我们各取所需,我找一个能为我守护家园的妻子,而你继续开拓你的生意,这样的我们才能够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这次不是挨巴掌,是挨鞭子,狠戾的一鞭朝她身上用力抽去,瞬间,血肉模糊,那个痛,即便是咬牙强忍也无法吞下。

    他说,卓玉禾“值得”

    真是讽刺,不到半个时辰之前,她也觉得他值得,值得她放弃斗志、放弃多年培养的能力,值得为他守住后院这一亩三分地,当个足不出户、见识有限的女子。

    可是转过头,她的值得被抛在地上践踏,她的放弃成了大笑话。

    他是她值得的男人,卓玉禾却是他值得的女人,而她不值得?

    认下他的话、认下他的心,也认下他的爱情。

    她知道自己没有赢面了,她是个擅长忖度局面的女人,仗打到这里就可以鸣金收兵、竖起白旗,因为她心底清楚,男人的喜欢也许不长久却很强势,喜欢上了,便是天崩地裂,用尽手段都要把那女人纳入翼下,可不喜欢了,便是相看相厌。

    她只是没料到,自己能在他身上占领的时间这么短,是因为她脸不够美丽细致?因为她的性情不够温柔可人?还是卓玉禾出现得太早,让她不得不提早告退下台阶?

    不知道是谁朝她心底丢出一把钢钉,随着吸气吐气,钉子一下一下剌得她的心鲜血淋漓,她的手脚发出阵阵冷汗,好难受

    可她是商人,还是个骄傲的商人,再痛她都可以忍“打落牙齿和血吞”指的就是她这种人,便是你折去她的意志、打断她的脊梁骨,她依然要站得笔直,昭告天下人:我没事。

    所以即便她已经输得乱七八糟,还是使出最后一分力气,直视他的眉眼,她不允许自己胆怯,还要教他知道,她并没有输得想自杀。

    她点点头,说:“好,假设这是原因之一,那么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她不确定有没有原因二、原因三,只是拿话诓人,只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理智而清楚努力不教他知道,因为他的移情,她的心、她的脑子巳经烧成一锅浆糊。

    所以她不哭,她想尽办法寻找一个完美优雅的退场方式。

    要死要活是退场之后的事,现在的她,要漂亮、要笑,要在他心底种下一个强烈印象——童心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即使她明白,这样做没有意义。

    但黎育岷被她的话唬住了,目光一闪,他别开眼。

    他的表情叫做心虚!童心可以从柳姨娘眼神识破一场阴谋诡计,自然不难从他的眼中寻出蛛丝马迹,他不说话,她亦不言语。

    他在思索、她也在考虑,将近半刻钟后,她才犹豫问:“其实你知道了,对不?”此话问出,她再无半分侥幸,不管他与卓玉禾之间是否深刻到需要靠他们和离来解决“欺骗”已是他们之间最大的裂痕,如果是的话

    他猛地转头,与童心相对视。

    她真的很聪明,再华丽的说词也无法说服她,黎育岷叹气,好吧,他招。

    “是,我知道紫衣没有回老家成亲,她是品味轩的厨子;我知道你是品味轩的幕后老板,那些年轻管事是你的心腹丫头;我知道你为了不肯嫁给我,让丫头演一出卖身葬父。你本就不想下嫁,只是迫于父母之命,不得不委身于我,你可以过得更好、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何必屈就在黎府屋檐下?”

    他的话说得极度真诚,但她只听见他对和离的迫切。

    童心没回答,只是默默地垂下眉头。

    昂首挺胸变得困难,不,她连呼吸也困难。

    输了,她的欺骗输掉他的信任、输掉他的喜欢,也输掉他的维护,就算她能仗着长辈强压下他和离的念头,就算她愿意退一步,让他把卓玉禾迎进黎府,就算她用尽心力变成他要的那种女人,她都输了,从此以后他再不会信任她。

    她做再多,他只会当作是她的手段;她再努力,他只会嘲笑她的隐瞒。

    然后情况将一面倒,卓玉禾受任何委屈、出任何小事,都是她的计谋诡算,卓玉禾欺她、害她,都是她设下的苦肉计,她真的输了。

    不再多言语,童心点点头,吞下满腹苦涩。

    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如果不是她亲自将婚姻这堵墙给敲出缝隙,任凭卓玉禾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穿墙而过,与其恨黎育岷变心、恨卓玉禾夺情,不如恨自己把机会送出去。

    就算她是人人不屑的商户女,至少她行事磊落、手段光明,自己的错,她从不推卸责任。

    吸气、点头,再吸气、再点头,伤心没有办法消灭,却可以暂时压抑。

    她说:“我明白了,就和离吧,不过给我一点时间,爹娘刚经过丧子之恸,我先回童府安抚他们,再找个好时机把这件事透露给他们知道,你和卓姑娘很急吗?要不要我先写下契书,保证在三个月内与你和离?”

    她说得冷静,可是心在滴血,所有的痛,她不推托,全数承受。因为,是她的错!

    “不必,我等你三个月。”

    点点头,她又道:“几个紫丫头是藏不住事的,你把卓姑娘领进黎府的事,她们心中定有了计较,带她们回童府,我怕会把事情闹大,万一爹爹上门来理论你大概还没有和长辈们商量和离之事吧,为免节外生枝,那些丫头我不带走,等和离后,我再把她们和嫁妆一起带走。”

    她佩服自己,在这种时候,她还能处处设想周到。

    “好。”

    “我回去后,会与爹娘说,你很忙,经常不在府里,婆婆体谅,让我回娘家陪伴爹娘。”

    “好。”

    “至于卓姑娘”

    “你不必担心她的事!”黎育岷接过话。

    她点点头,也是,连卓姑娘都考虑进去,未免太矫情。“好,那我先走了。”

    “你不想带紫袖她们,就带几个二等丫头回去伺候。”

    “不必,童府多得是下人。”她断然拒绝。

    “也是,我命人预备马车。”

    童心摇头,对他说:“别这样周到,万一我误解大树还愿意为我遮荫,岂不是要误了你和卓姑娘。”到头来,她还是忍不住泼妇一下。“祖母和婆婆那边,我就不过去请安了,你帮我致歉。”

    “我知道。”

    再深吸口气,她在转身离去前,说出最后一句“对不起。”

    她,不哭!

    踏出黎府大门,仰头看着飘雨的天空。

    好快,秋天到了这阵雨过后,天气该一天天冷下,她有点头晕,但她必须走走路,想一想未来、想想以后,想想怎样才可以把这半年多的记忆给挖走,好教自己忘记曾经有个男人许诺为她遮荫。

    不怕的,她一向坚强,她自夸过,再大的狂风暴雨也摧折不了她。

    记不记得那次随驼商走一趟西域,差点儿死在路上,她不也挺过来了,面临生死都谈笑风生的自己,怎么会躲不过-段爱情?

    她可以的,绝对可以,没有人能够质疑她的坚韧。

    闭上眼睛,吸五口气,再睁开双眼时,她眼底已经挂上决然。

    不回头,跨入雨幕,任由雨丝在脸上纷乱,她不断对自己说:我不怕、我可以的,我是常胜将军,没道理胜不过一场短暂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