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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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鞭伤。

    她怎么样也没想到会看见他身上有被鞭打过的伤痕。

    虽然他匆忙转过身去,她已看见那粗暴的鞭痕在他背上交错。

    而且,他好瘦。

    进门的那瞬间,她就看见他的身体十分精瘦,结实的肌肉像石头一样纠结着,即便如此,他还是瘦到肋骨都隐隐浮现。

    直到这时,她才惊觉自己不该就这样闯进来,但累过头的她又气昏了头,忘了应该控制自己的脾气。

    就算他不介意让人看见身体上的伤疤,他也一定会介意他看起来如此削瘦,眼前的男人看起来莫名可怕,像一头饿了好几个月的大熊。

    而他匆促的转身,让她知道他确实还是会在意。

    差不多在这时,她才发现他为何每次出门,都要穿着那些骑士的装备,那厚实的软铠甲、锁子甲和长袍外衫,让他看起来比实际上强壮许多,这男人清楚知道他必须维持他原有高大强壮的假象,因为如果连领主都吃不饱,会将人打入绝望的深渊。

    可她已经进门了,而他就站在那里,仆人们辛辛苦苦的把浴桶抬了上来,她不能就这样离开,那会破坏这一切。

    所以,凯匆匆的把水倒进了浴桶里,指示其他人尽快把水倒入,让氤氲的水气充满整个房间,幸好因为害怕,那些仆人们没人敢多看他一眼。

    然后,她强迫自己再次看向他。

    那男人下颚紧绷,额上青筋冒起,双手紧握成拳,眼里透着困窘和压不住的怒火。

    如果他抬手揍她,她一点也不会觉得意外,她几乎想要转身逃走,但在那个呼吸之间,凯突然领悟,如果她落荒而逃,事情只会变得更糟。

    而且该死的,他确实需要洗个澡。

    她不能逃走,所以她握紧了手中的羊毛毡,挑衅他。

    他眯起了眼,她等着他咆哮着赶她出门,但下一瞬,他只是弯腰脱掉了那件紧身长裤,露出他同样削瘦但结实的双腿。

    她不是没见过没穿衣服的男人,养大她的女人不是普通女子,为了找人,那女人走遍各国,她看过国王,见过骑士,就连遥远东方的蒙古大汗,也曾见过一回,她甚至曾觐见过印度大君。

    就因为如此,她清楚男人可以对女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一股热气蓦然浮现,想逃走的冲动夹杂着惊慌与羞窘再次上涌,她极力忍住,心惊胆跳的看着他走上前来,停在她面前,低头垂首看着她。

    刹那间,她无法动弹,不能呼吸,害怕他会像那些贵族对待女仆一样的对待她,可到头来,他却只是转身跨进了浴桶里。

    然后他坐了下来,半满的热水,因为他的进入而上升。

    她松了口气,卷起衣袖,把羊毛酕沾湿,打上肥皂,一语不发的开始替他洗澡。

    她替男孩洗过澡,他只是大只一点,不会有什么差别,她不让自己多想,像洗小男孩一样,卯起来替他刷洗手脚、胸膛和腋下。

    她知道他一直盯着她看,她装不知道。

    和男孩不一样的,是他身上毛发有些旺盛,她刻意忽视那个地方,直到她再也无法逃避清洗那里。

    她应该最后才洗脚,他有一双很大的脚,就那样悬在浴桶边缘,脚趾粗糙干裂、沾满污垢,她差点想直接替他洗脚,但那显得实在太过刻意。

    他的视线仍如影随形。

    只是另一具需要清洁的身体,她告诉自己,她面无表情的用最快的速度清洗他的重点部位,却无法不感觉到他在她手中微微的颜动。

    突然间,他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了开来。

    凯吓了一跳,惊慌抬眼,只见他紧绷着脸,鼻翼歙张的瞪着她说。

    “够了。”

    四溅的水花弄湿了她的脸和胸前的衣襟,她盯着他,心跳飞快。

    他紧抓着她的手腕,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着,黑色的眼,深不见底。

    “抱歉,我不是故意那么用力”

    以为自己动作太粗鲁,弄痛了他,这句道歉的话,莫名冒了出来,溜出唇瓣。

    “我只是我累了我忙了一天”

    他看着她,感觉到她手腕脉搏狂跳,小脸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眼里有着藏不住的惊慌。

    他的沉默,让她蓦然领悟过来,他看见她睁大的眼里浮现的恍然和恐惧。

    “大人,我很抱歉,但你说得对,我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如果我冒犯了你,请你见谅。”

    她毕恭毕敬的话语,没让他因此松开手。

    “你知道,我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你若想待在这里,就不能一直顶撞我。”

    “我没—”

    她试图争辩,但他粗声打断了她,紧盯着她说。

    “我知道这里不是你想待的地方,现实是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也是!我很感谢你救了杰利,但你在人们面前挑战我的权威,那是不能被容许的事,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你懂吗?”

    她看着他,紧抿着唇,点了点头。

    “你几天没睡了?”他问她。

    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件事,凯沉默着,半晌,才道:“如果有人随时会冲进来把你抓去烧,你睡得着吗?”

    他眼角微抽,低咒一声,松开了她的手。

    凯见状,如获大赦,收回了快被他捏断的手。

    他恼怒的瞪着她,然后伸手抓起她落在水里的羊毛酕,开始用力的刷洗自己。

    因为他把水弄得到处都是,怕被溅湿,她飞快起身退开,却听见他丢出一句。

    “去帮我拿干布。”

    她快步走出门,看见外面地上放着干净的布和燕麦粥,那些胆小表,知道他在发脾气,早就跑得不见踪影。

    她端起那碗粥和那叠干布,转身回到房里,看见那男人正在洗头,他的动作比她粗鲁好几倍,然后他把头埋进水里,再整个站了起来,热水哗啦哗啦的,如瀑布般从他身上滑落,他抬起双手把湿透的黑发往后拨,跟着就抬脚跨出浴桶。

    她简直不敢相信他这样就要出来,忍不住脱口就道。

    “大人,你没有洗干净!”

    他僵住,无法置信的拧眉瞪着她:“你说什么?”

    看着他横眉竖目的表情,她瞬间改口。

    “我是说,我还没为你刷背。”

    他沉默着,而她不知为何,竟只注意到他身上那些闪闪发亮的水珠,和其下结实的肌肉与伤疤。

    这男人看起来真的很可怕,那是她为什么会心跳加快的原因。

    然后,终于,像是在经过一千年之后,他妥协的坐回浴桶里。

    她把东西放在桌上,回到浴桶边,抓起那块羊毛毡,站到他身后,开始为他刷背。

    他背上的肌肉也很结实,像石头似的,但同样太过削瘦,她能清楚看见他黝黑皮肤底下的肩骨,但和那些男孩与她不同,他确实皮粗肉厚,那些鞭伤虽然是旧伤,但疤痕处看来还是比别的地方脆弱。

    她搞不清楚,他是个领主,怎么会被鞭打过?

    虽然那鞭打的疤痕看来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事情还是说不通,但她不敢多问,只能小心刷洗着他的背。

    一开始她还怕弄痛他,后来才发现她白担心了,他根本不痛不痒的,而她要是不够用力,那些污垢根本洗刷不掉,她花了一番工夫,才把他背上的污垢搓洗下来。

    起初,他还有些僵硬,但到后来,他慢慢放松下来。

    他背上除了鞭伤,还有些旧疤,面积有大有小,她没办法不注意到他身上有多少刀疤剑痕,这不是农夫会有的身体,但也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领主该有的体魄。

    这里离帝国的中心很远,非常偏僻,虽然偶尔也会有小型战事,但没有那么频繁,而且他肤色有点深,她怀疑他根本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很多贵族,在孩子成长时,都会把男孩送到别的地方给其他骑士教导当侍童,再训练成为骑士,也许他被送去的地方,不怎么安宁。

    如果真是如此,那解释了许多事。

    洗完了背,他的头感觉变得更加油腻肮脏,她忍不住手痒,试着把泡沫弄上去,替他洗头。

    那男人只是盘腿在浴桶里坐着,没有抗议,任她抓了他一头的泡沫,她小心的拿水瓢帮他把头上的泡沫冲掉。

    因为他一直没有动,有那么一阵子,她以为他睡着了,但他在她把他的头冲洗干净之后,再次从水中站了起来。

    她忍不住退了一步,但这一次,她注意到他腿间的欲望,不再凶猛的挺立着。

    他跨出浴桶,低头看着她。

    “你满意了?”

    如果她说不,他应该会抓狂,所以她点点头。

    他从她身边走开,抓起桌上的干布,把自己擦干。

    凯松了口气,开始收拾东西,谁知却听到他在身后开口宣布。

    “从今天开始,你睡这里。”

    她一怔,猛然回身朝那男人看去。

    他背对着她,赤|luo着矫健的身体,抬手擦拭着那头湿润黑亮的发。

    她有些惊慌的说:“我不能睡在这里,我有病人要照顾。”

    “丽莎和苏菲亚可以代替你。”

    “那些人需要定时擦油、拍痰——”

    “这些她们俩都可以轮着做,那些人需要的是你好好睡上一觉。”

    他转过身来,朝她逼近,让她不得不往后退。

    “如果你病倒了,只会让恐慌在城堡里蔓延,而且天杀的,这里除了你,没有人知道应该如何防止瘟疫扩散。这是我的房间,不会有人敢闯到这里,把你拖上火刑架,你大可放心的好好睡上一觉。”

    她担心的不是别人。

    “我不能睡在这里,”凯紧张的绞着手,慌乱的仰头看着他说:“人们会以为我是你的情妇。”

    “那样他们就不会再找你麻烦。”

    她脸色苍白的看着那个仍在擦头发的男人,好半晌,只能虚弱的吐出一句。

    “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不能你不能我们不能睡在一起”她的说法,让他终于发现她在意的重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老天,女人,我现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制造出另一张会吃饭的嘴。”他不耐烦的看着她,道:“我不会碰你,我没那个力气,也没那工夫。如果我是你,我会抓紧时间快点睡觉,明天我们得去把你地窖里的食物搬回来,中途没有时间休息,你到时最好有着充沛的体力。”

    说着,他把那块布围在腰上,然后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端着那碗燕麦粥,开始吃了起来。

    凯死白着脸,明知这家伙已打定了主意,却还是开口做着垂死的挣扎,道:“我不能有别的选择吗?”

    他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你以为我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