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Chapter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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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抓着阳伞的握柄,盘着双膝,席地坐在磨砂的红棕色地板上。我仰首约莫三十度角,眼光追随着时远时进的火神大我。他全程专注而投入,短暂的中场休息时,喘气着的他揪起领口擦拭滴下的汗水,然后走过来。这是我们少有能聊天的时刻,其余他在场上的时间,或许他压根儿就忘记我人也在这里了不过没所谓,我不介意,重要的是──大我现在的样子精神焕发、生气蓬勃,压力、包袱和忧愁,和他彷佛不曾同时存在过。

    每当大我奋力一跳,就像长了翅膀,彷佛只要再他再用点力,就会接近天堂──他跑着,全场来来回回,即便身旁有其他球员,也一点儿不受限和绑手绑脚。大我有主导球场走向的实力,他并不轻易掉落假动作的陷阱,然而也不会拒绝挑衅。球落入篮框的瞬间,他会开心地和队友击掌,得意地喜逐颜开──然后,转过身,再迅速地回防,随时预备迎接下个挑战。

    在球场上,大我拥有潜质、也有力量,篮球技巧纯熟、比赛经验又丰富,他是如此地不受拘束和奔放不羁他的绝对自由,令人心生羡慕和向往。

    “是呀,我想起来了”没有人会听见,我自言自语道:“我明明就很喜欢看你打球的”

    我怎么会忘记呢?我为什么还会重蹈覆辙呢?上个学期和大我刚交往的那阵子,我们不是还闹到分手过?那时正是和秀德二战开打之前,他还放弃了课后的自由练习时间拜访落合家,最后我们是这样协商的──

    “你有空就留在学校等我,练习完一起去吃晚餐!比赛时到场边帮我加油打气,还要准备好蜂蜜柠檬!当然,重要节日什么的──也通通都得留给我!不可以半途而废,要持续到诚凛拿到日本第一那一天!”

    我还为这般充满男子气概的发言喜不自胜,在没有提出异议的情况之下就允诺了他!再说,我不是早在决定告白之前,就已经深切明白篮球就是他的好友、劲敌和一辈子的心之所向了吗!

    那我这几天又是在搞什么鬼人真是健忘而自私啊。

    “大我,对不起我没有遵守诺言。”

    我为失信的自己感到悲哀。大我没变,这几个月来,他不因和我交往而出现一丝的安逸和怠惰,他始终没忘记自己是诚凛的王牌,他非常清楚自己在队上肩负的重责大任。倒是我为洛杉矶之行乐得冲昏了头,被介绍给大我父母认识就得意忘形,而忘了沉住气和平常心

    我好不懂事。

    假若大我今天真称我的心,和我一齐走在洛杉矶的大道上,那么他的神情将会如何地压抑,又是会怎样的漫不经心呢?

    说到这点,我也着实该感激一个人的成全,那就是我的弟弟落合慧。

    昨晚,在大我敲响我的房门之前,慧率先地进了我的房间,他哭过的眼皮就像泡水的白吐司一般肿胀不堪──虽然对于我的无法联系他确有疏失,不过他这么可怜兮兮的,我实在也不忍心责备他。

    “怎么了?”

    “杏里,我决定好了。我明天要去找在洛杉矶的朋友,之前一起拍摄杂志认识的。”

    “喔,很好呀,我们明天就去找你朋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慧走近我,态度坚决。“你不是很想和火神独处吗?这是你来洛杉矶的目的吧?要不是我跟来,你这个礼拜都能和火神待在一起了!今晚也不会发生那种鸟事。”

    “后天就要去机场了所以,你赶快和火神共度这最后的一天吧!”

    我出神地听着。这是头一次慧主动制造我和大我的相处机会有几秒钟,我真怀疑自己已经睡了,正在做梦呢!

    “就是这样,我要去上床了用不着担心我。”

    说完,落合慧诀别似地往门口走去。

    “慧!”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前,我清醒过来,从床上跳跃式地起身、从背后将他一把抱住。“谢谢你!”

    “不过你可别误会了!我可没有觉得麻烦或讨厌喔!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还是要和你一起来洛杉矶!”

    毕竟,要不是有我亲爱的弟弟前几天我哪能玩的这么尽兴呢!

    “嗯!”慧回过头,给了我一个发自真心、理解而无邪的好看笑容。

    一夕之间,慧好像忽然长大而独立了不知为何,除了欣慰之外,竟还有些不舍触动了我的内心。

    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位于街头篮球场的缘故,一整天我都要和他待在一起,这正是我的打算。

    中午,我们在附近一家美式餐厅解决午餐。大我吃了好几盘起士汉堡,在他对面的我则慢条斯理地啃着三明治他并没有急着赶回球场,我们悠闲地聊了很多事情──他的童年、以前在洛杉矶发生的趣事,还有他的爸妈,和他一起长大的义兄辰也

    “下次你再来这里,我带你去一个很少人知道的海滩我们去冲浪吧!”

    我笑着点了头。“好呀,可是我不会游泳喔。”

    “有我在,你就什么也不用怕。”

    然后,我俩四目交接有那么几秒钟,我们沉默而彼此相望,那双清澈明亮的酒红色瞳孔是因为什么而闪烁呢?

    在柜台付账的时候,负责结账的服务生似乎是新手来着,他面有困惑地按了好久的屏幕,手指捏着菜单、皱着眉头仔细核对,一定是大我点了太多──我们在柜前站着等,后面渐渐地成了一条人龙。

    “不然我等会儿不去练球了,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吧!”

    “不行。”我摇摇头。“你后天就要比赛了,这怎么可以?”

    “要是连下午都让你在场边你会很无聊的。”

    “不要紧的,大我。”我拍拍他的手臂。“只要你还在前往日本第一的道路上,我就会等你、当你安静而坚实的后盾。”

    “我已经答应过你了啊,我说到做到的,所以”

    我还想说“不用操心”,大我便忽然拉住我的手臂,拥我入怀。然后他低下头,在我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以及身后洋人的众目睽睽之中,深深地、热情地却不失温柔地吻了我。

    人群发出了惊呼,甚至还鼓起掌来。大我还不曾在外头如此高调和张扬过,不过我了解他,当平时作风低调沉稳的大我出现这般冲动,那就说明

    他内心的感情已高涨、炽热到理性也无法控制和浇熄的程度了──就好比我,假如我真想吻他,也不会考虑到什么时间和场合的!所以管他什么女性的矜持啦!我踮起脚跟,双手贴在他的胸膛上,回敬了他毫不逊色的回应。

    大我松开手之后,悄声地对我说:“你可别搞错了,篮球并不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你早点这么说不就好了吗?”

    然后,我满意地牵起他的手,在众人热切的注视下离开餐厅。

    过没多久,替我们结账的服务员手忙脚乱地追了出来,气喘吁吁地说道:“youguysforgotyourchangeandreceipt!”

    大我见状赶紧接下零钱和发票,并用英语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