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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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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自己很喜欢的人,有生之年,都没有等到她出现,这并没有什么难过;可是,出现了,再因为种种现实,最终老死不相往来,或者最终必然失去,我总认为那是人生最难过的事。所以,如果注定结局悲伤,我宁愿终生不曾等到。——顾汐风(题记)

    顾汐风一愣,只是说:“没有什么。只是害怕没有你,原本想着给你最完美的一切,但总是怕夜长梦多。”

    周洛冰看着昆仑之巅远处的云雾涌动,缓缓地说:“你曾说过,我是很聪明的人。”

    顾汐风良久不语,家族频道、联盟频道上的人都在讨论如何举行这一场众人期盼的婚礼,唯独俩当事人沉默不语。

    “我能感觉到你的不安。有时候会觉得那样了解你,像是了解自己的掌纹。真的很奇怪,明明不是认识很久,不曾多么深入的了解。”周洛冰自顾自地说,轻轻笑了,觉得能这样对一个人表白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过去的两年多,她以为他是陈汐华,于是就将“汐风无痕”彻底封存在心底,刻意去遗忘。但是,周洛冰自己清楚,每当自己一闲下来,看到晚霞夕照,或者沐浴清风,她都会想起与“汐风无痕”在一起的时刻,想起在“最神话”里走过的风景。

    他不爱说话,不喜欢用语音,他对她说的事情也不多,但对于某些事,她有时候会很笃定:他不会,或者他会。

    那时,她以为在这个虚拟的世界这样笃定,是因为他是陈汐华。后来发现错认了他人,却还是有这样感觉。

    “宝。”他声音很轻。

    “嗯,我在。”她回应。像这样无意义的问答是世间最美妙的游戏。

    “以前。在‘烟雨金陵’,我总在想你是怎样的女子,喜欢看的风景是我最喜欢的。喜欢的音乐也是我喜欢的。甚至在竞技场上,不用我说。你的每一步谋划与意识都与我一般无二。那是一种心意相通的境界,虽然我从不曾见到你的模样,不知道你的职业,高矮胖瘦。我甚至怀疑。你是我遗失已久一直寻找的部分。宝,那时,我很高兴,却也很害怕。因为我的人生经历让我害怕对谁那样离不开。那样依赖。”顾汐风缓缓叙述,那声音如清风过境,让周洛的心安静下来。

    “所以。你很少跟我说话。从不跟我说现实。也从不看我模样,更不给你任何信息给我,对吧?”周洛冰靠在椅背上,语气懒懒的,心却格外笃定:虽然眼前的路看起来很艰难,但无论结局如何,她都会努力去走。因为有这样一份彼此珍惜的开始。她不想什么都没有努力过,最后就守着破败的结局哭泣。这不是周洛冰对待命运的态度。

    因为有了这样的笃定,她的心格外沉静。之前的纷乱全然没有了。

    “嗯,因为我很迷茫,也很乱。每天大段大段的时间在想你,在想跟你一起的点滴,有时候甚至觉得屋檐下那串风铃的声音像是你的笑声。于是,只想那样什么都不做,与你呆在一起。有时候甚至傻傻地想:若是终其一生,你都这样陪着我,在这‘最神话’的世界里,看潮起潮落,没有离别、争吵、欺骗、背叛,那样多好。因为总是很害怕,一旦现实与你相交,因为我的身份,性格,或者虚拟的美好被撕开,我便永远失去你。那样多么难过。一个自己很喜欢的人,有生之年,都没有等到她出现,这并没有什么难过;可是,出现了,再因为种种现实,最终老死不相往来,或者最终必然失去,我总认为那是人生最难过的事。”顾汐风缓缓地说当年,说那些周洛冰从不知道的隐秘,那些隐藏在他安静之下内心的暗潮,那些属于这个冷漠疏离的男子的柔软内心。

    周洛冰听得泛起心疼,像是极其细的银针密密在心上扎。她想起当年,亦是轻叹一声说:“那时的你那样安静。安静得如同日光和暖,草木葱茏,那过境的清风。偶尔听寒腿大爷私下说起你很少信任人,无论现实还是虚拟,尤其是女子。我就从你的安静里感觉到孤独,每一次与你相处,我就一直说话,一直说话,给你描述过我见过的最温暖的部分,最琐碎的烟火生活,哪怕是渝州老城区一碗红油抄手的满足。可是,你也只是听着,不知道你喜欢或者不喜欢。寒腿大爷说,他安静地听,肯跟你一起看风景,肯跟你呆在一起,就是喜欢了。我就想:那我就努力,一直努力,让他感觉到温暖。”

    “那小子真多事,从小就如此,不过是个只醉心于美食旅行与游戏,没心没肺的家伙。”顾汐风轻笑,然后又说“傻瓜,你总是这样好。”

    周洛冰嘿嘿傻笑,心里却是愧疚:那时,她对他如何的好,到底是错许他人。这一段,她不会告诉他,她亦不觉得这是欺骗,这只是为了更好地去爱他、疼他。在之后的岁月里,她会用所有的柔情与心力去爱护这个男人、守护他,掩他所有的流离、不安与孤寂。

    “那时,你让我很迷茫。陆昊,嗯,就是寒腿那小子说:遇见一个对的人不容易,遇见一个对的人,还是自己喜欢得不得了的更不容。你那样纵容玉儿,那样喜欢跟她一起,就守护她一辈子,不要仅仅在网络里守护。那小子像是念经似的,天天说你的好,天天撺掇我网络现实都跟你在一起。”顾汐风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低沉了些,继续说“而我总是迷茫。有时候,在妈妈的竹楼上,弹她写的曲子,心却怎么也不宁静。宝,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曾有过一个很喜欢的女子,只是最后才知道一切美好不过是海市蜃楼,她不过是因为别的目的接近我,而她的背叛,几乎害死了陆昊。我对陌生人有本能的防备。我不喜欢那种被人掌控了情绪的感觉,我觉得很危险,很害怕。”

    顾汐风缓缓地说,语气起伏。像是在她面前进行一场自我剖析,要毫不隐瞒地让她认他。

    “不要怕。‘你若不弃,我定不离’,我许你一生一世守护。永不背叛,无论世事如何流转,永远不让你在我这里看到任何的阴暗。”周洛冰笑着说。这一瞬间,她忽然理解东京爱情故事里。女主角要一直对男主那样温暖地笑。

    “宝。”他激动地喊,又放低了声音,说。“好想抱着你。”

    “嘿嘿。来啊,我在昆仑之巅。”她说,其实明知道他说的是现实。

    “我说的是现实,好吧。游戏里暂时抱一下,慰藉一下。”他打趣。然后,沿着姻缘的线,跳转传送到了她的身边。一袭黑衣的召唤师带着巨大的青龙宝宝站在“海棠微醉”

    “海棠微醉”依旧是一袭灰扑扑的系统赠送召唤师装束,她身边的是凤凰宝宝。她缓缓站起身,在昆仑之巅和暖的日光里,依偎在他怀里。“三生石”两尊大神,这一刻,依偎在一起,看远处的云海涌动,像是一幅隽永曼妙的画卷。

    “真想就这样一辈子。”他低声说。

    “那就加油。”她说,觉得这样简单的对话在这时刻,却有着不一样的魔力。

    “嗯。”他说,那声音慵懒,像是快要入睡似的,很是沉醉。

    两人又不说话,把游戏的音乐调到最小,然后听着彼此的沉稳的呼吸。过了许久,周洛冰才撒娇地问:那什么时候想跟我现实中一起了?

    “你记得,我们进入四强之后,在等待去沪上游戏盛会现场决战之前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不在游戏么?”顾汐风说。周洛冰这才想起,那段日子他似乎很忙,她以为是公司的事,也没有问。寒腿大爷也说不清楚他的去向,也是那段时间,她拯救了还是小号的染醉、流年。

    “记得,就是那时,我遇见染醉的。还无聊地带他去刷本,开导了这个悲观的小孩。”周洛冰回答。

    “呵呵,你呀,心底这样好。我遇见你,便真正觉得自己开始转运了。”他打趣她,然后又认真地说“那段日子,我更迷茫,因为去沪上总决赛,就意味着我们不仅仅在网络,更要在现实中见面。我不确定该不该让你出现在我生命里。我那段时间走了很多地方,最后还去祭拜了我的父母。我在母亲的坟墓对自己说:顾汐风,这一生,你就试着在相信一次。所以,我回来了,去了沪上参加总决赛。可是,哼,有些人临阵脱逃,到底为什么,你这个,你要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才行。”

    终于到了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了,周洛冰也知道顾汐风迟早会问的,她屏住呼吸,看游戏里的一双璧人,轻轻地说:“你不知道,我在游戏里得多么努力,才能得到你的认可,最初的那段经历,很艰难。我总是想,一旦见面,我是如此平凡的女子,而你那样优秀——,内心便是忐忑。”

    “所以临阵脱逃?你周洛冰是那样胆小的人么?”他不信。

    周洛冰在心底轻叹:要怎样不在这个男人心中留下一点点的阴影呢。

    她默不作声,他便说:“好了,也不是非得要追问你,都过去了。只是你这丫头太狠心了,说走就走,再不上线,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洛冰听到他这样说,心里更心疼,她太清楚这个男人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但又怕知道些什么。

    “因为爱情,再强悍的女子都会变得忐忑,变得自卑。何况,自己爱上的是那样优秀的男子。”周洛冰缓缓地说,然后又说“当天,我还在现场遇见了三哥,他向来对我很管束。你也许知道,他怕我受到任何伤害,生活里做的事,他几乎都要知道,而玩游戏这件事,他是不知道的。当我在现场知道他就是‘黑衣送行’,再加上本来就忐忑是否与你相见,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我便只有离开。后来再想回来,‘冷筑’也散了,你也不见了。我学业忙,也没心思上游戏。对不起,汐风。”

    “无所谓那些了,都是过去的了。何况那时,我也根本没有告诉你‘我爱你’,我也没有意识到你对我已经那样重要。你走了,我不怪你,而我现在郑重其事地告诉:我爱你,你对我比生命还重要。以后,你再敢跑,碧落黄泉,我都不会放过你的。”顾汐风说,语气里到底有了些许狠戾。

    周洛冰心一震,他却又是懒懒地语气叙述当初的点滴,说她离开之后,遍寻不着,这才觉得她是如同呼吸一样的存在,觉得整个人都疯了,大海捞针,几乎是辗转于各个游戏、各个服务器,建立家族,吩咐核心成员寻她。在现实中,亦开始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开设网络会所,找了一大批心腹,四处寻找可能的她。

    虽然周洛冰早知道这些,但从他口中听来,还是热泪盈眶。

    “你就不怕找不到?”她懒懒地说。

    “怕。有段时间天天做梦,梦见找到了你。可是醒来,却又是梦一场。有一段时间,又天天做梦,梦见有人来证实,说你不在这人间。小祸害,你知道不,你祸害得我都不像我自己了。以后,我会一一讨回来的。”他说,那语气越发孩子气,像是在撒娇。

    周洛冰也是越发心疼他,觉得他像是个小小的孩子,便是笑着说:“行,让你讨回来。只要你爱我,不离开我。”

    “你想得倒美,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他又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

    周洛冰嘿嘿笑,换了个姿势拥抱着他。他轻喊了一声:“傻瓜。”然后,又说“知道不。那一天,有人跟我报告你出现在渝州,我在湘州,整夜都没睡着,在竹楼里呆了一夜,那一夜,我开着游戏,一个人走遍了我们所走过的地方。后来,飞赴渝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笃定那必须是你。因为你的猖獗气质和美丽模样都跟我想象的一样。不过,我突然也好害怕——”顾汐风忽然顿住。

    周洛冰本来还竖起耳朵在听,便没了下文,于是立刻追问:你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