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小说网 > 二娃和他的女人们:男凸女凹 > 第六十一章命令火速归队

第六十一章命令火速归队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

一秒记住【59小说网 www.59to.co】,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背上行李,穿着在军人服务社价拨的三接头军官皮鞋,来到火车站,一进站,我竟然看到了峰在那里。:

    他来做什么?没听说峰要探亲,再说,他在教导大队学习,咋能回家。

    峰正在东张西望,他看到了我,就走了过来。我不想理他,就直往车门走,可是峰站在了我的前面。

    我不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峰。心想,你来做什么?在学校你欺负我,批斗我,硬是让萍不和我好了。到部队,人家营长夫人的侄女本来找的是我,你从中插一扛子,不然现在进教导大队的是我,不是你?

    峰避开了我目光,低头从怀里取出一瓶酒,递给我,小声的说:“我姚叔喜欢喝酒,拿着 !”

    我冷笑了声,说:“你叫我爹啥呢?”

    峰说:“噢,叫叔,不叫爷吧!”

    这才对了!在胭脂村,周家是你爷周无田顶门立户,我家是我爹,论辈份,他们算一辈人。但,峰明明知道,到部队我再这样论,就是压他欺负他。哼,谁叫你斗巧,去教导大队呢?

    峰将手里的酒再往我怀里塞了塞,说:“这是我孝敬你爹,我姚、姚爷的!”

    我笑了拍拍包,说:“看看,我买了两瓶北大仓!再说,我爹咋会喝你的酒?”我心想,你狗日的会不会下毒就很难说。

    峰抬头说:“兄弟,我上教导大队,不是你想的那样?”

    咋样?不是因为你峰与营长夫人的侄女好了才上的吗?

    峰说:“营长是帮的忙,但不全是。”

    我不屑地“哼”了声,我知道你在汽车连干的好,汽车擦的最亮,连车底都擦了;我知道你给老兵洗衣服,连裤头都洗了,还说老兵是病号,为自已显摆找借口。我知道你差一点还立了功,不就是拉弹药时,你车陷雪沟里,你守着车三天三天,吃雪等到连长接应。那是你不敢离开,你离开车辆,弹药要是丢了部队不枪毙也得送你上军事法庭。按说,你把车开到雪沟,是事故,不处分你就便宜了,还差一点给你立功!

    “那次,我差点冻死在雪地里!”峰说。

    我才不信哩?一个大活人,哪么容易冻死?你要死了就不会有人跟我抢好事了。我脑子这个念书一闪,也吓了自己一跳,我不是那么狠毒,都是因为峰处处欺负我,峰的爷峰的狗牙爹欺负我爹,我才会这样恨峰的。

    这时峰将酒塞到我怀里,说:“路远,平安!”转身走了。我望了峰一眼,真想将酒扔掉,但我为刚才那个恶毒的闪念自责,也就将酒装入了包里。这时,我才感觉脚冻的刺疼,我看了看擦得锃亮的三接头皮鞋,突然有一股悲凉生到心尖。峰上了教导大队,还没穿军官皮鞋,我现在花了半年的津贴,价拨这皮鞋,我在装啥蒜呢?穿着回家给爹娘看,给胭脂沟的人看?我真想将鞋脱了,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然后穿上士兵的大头鞋,大头鞋重,穿着着多暖和,多自在,我新兵第一次站岗就穿着大头鞋。

    从东北到陕西要坐两天两夜的火车。士兵只能坐硬座,坐卧铺不够格。我挤着,高高的举着行李,一边看着票,一边找着座位。找到,我将行李甩了下来,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时,一个老太太带着一个姑娘来了,姑娘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圆圆的大眼,好像萍,脸上细分的也像萍,看得我心有点动。她们与我坐在一个格格的座上,对面坐着的胖子,紧裹着军大衣已经闭眼睡上了。姑娘左右看了看,让老太太跟胖子坐一起,她与我坐在了一起,我心很高兴。

    车开到一会,天就黑了下来,胖子睁开眼,伸伸腰,掏出一只烧鸡撕掉大腿就往嘴里塞,顿时满车箱都弥漫着烧鸡的香味,胖子旁若无人的大口吃着,还扭开一把军用水壶的盖子,仰脖子喝着,然后回味无穷的啧啧嘴。酒!水壶里装的是酒。胖子一会儿就将一只鸡吃得只剩下骨架了。

    你是当兵的?我看他不像,但穿着军大衣却是正经的军用品。

    胖子一边搅着舌头舐着牙缝的鸡肉一边对我说:“你看我像当兵的吗?我不是,我是知青?”

    胖子话调儿很好听,一听就是大地方的人。

    “知青都返城了,你还留在这里?”老太太问。

    “嗨,我回不去了,我将根根留在北大荒了。”胖子说他是北京知青,在北大荒娶了农场场长的女儿,娃都有。他说,谁会想到政策会这样,这北京皇城这辈子是回来去喽。

    胖子收拾了桌子上的鸡骨头,然后说,他的钱能买卧铺,但一想睡一晚上白白花掉六七十块,太不值了。“你看这样多美,买只烧鸡吃得香香的,饱饱的,省钱多划算。”说完,他将身子一缩竟然躺到了座位下面,我有点奇怪,他那样胖怎么能睡进去,我看到胖里在座位下面扭动着,像个大肉虫,他身下铺了张报纸。胖子在座位下里面说:“这跟卧铺有啥差别的,一样的睡觉。”一会儿,胖子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我嫌沉就没穿大衣,这时感觉到有些冷。刚想爬在桌子上睡会,发现对面的老太太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实际上,一上车她就时不时地看我。

    我给老人回了个笑脸。老人笑了,说:“你的鞋真大,像个船。”

    我低头看了看,脸红了,老人知道士兵不能穿着皮鞋?

    老人对姑娘说:“真好,你看当兵的就是有模有样。”

    “人家当兵的,就是这样!”姑娘斜看了我一眼说。

    “你姥爷就过去也是这个样子,到哪腰板挺的都是直直的。”

    我问:“老伯也是当兵的?”

    老点点头,说:“是,可惜扔下她,一个人走了。”言语中充满着对老伴的怀念,目光闪现着对过去时光的留恋

    夜深了,身边的姑娘爬在桌子上睡了,那么小的桌子,不可能爬两个头,我只好坐着眯起了眼,我冷,两只脚下在地板上相互蹭了蹭。

    车轮在铁道上咣当咣当着,不知什么时候我也睡着了。睡梦里,感觉一团柔软的东西,在脸上摩挲着,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小毯子盖在身上,那团柔软的毛毛竟是那个姑娘的头发——姑娘与我一起将头挤在一张小小的桌子上,她的脸竟然贴在我的胳膊上,一块小小的毯子将我们盖在一起

    我一惊坐了起来,借着昏黄幽暗的灯光,看到老太太正眯着眼,似睡非睡的看着我与她的外孙女哩。噢,在老人的目光中,我就是一个孩子,还不会生出邪念的娃娃,我身上的军装,更让老人生了无限的信任。顿的,一股暖流涌入我的全身。我爬下,又睡了,睡得好暖和,好平静

    回家了。

    一进门,娘正在做饭,双手粘着面,就跑迎了出来,看到我,娘高兴地泪水都流了下来。

    “我爹呢?”我问。

    “你爹去车站工地拣砖头去啦。”娘说。我围着院里转,两年,我想不到家变得这样快,一切都生疏了。金灿灿的苞谷棒盘到了院子里的两棵泡桐树上,羊也由五只,变成了八只。

    “我爹拣砖头弄啥?”我问娘。

    娘说:“你爹心气高着哩,说想给你盖房子。好结婚用。”

    我笑了,说我才不要你们盖。

    我指着盘到树梢的苞谷辫,咋这么多的苞谷?娘笑了,说:“都包产到户了,不再怕割尾巴了,谁还能糊弄自家的地?”

    弟弟回来了,进门一声“哥”的叫声将我吓了一跳,嗓门咋一下这样粗,再看个头也超过了我。我高兴地拉着弟弟的手。

    “哥给我带啥回来了?”我打开行李,取出一顶军帽,弟弟戴上,没取下就去接爹了。

    我将木耳给娘,娘看了,天哪,还有这么大的地耳。我告诉娘,这不咱草地上生的地耳,这是树桩上产的木耳。

    娘笑了,说:“树上咋会生出地耳呢?”

    我说树上的叫木耳,比地耳可好多了。我取出一撮,泡到水里,一会儿就发出一大碗。娘看了,将木耳分了又分,这个得给你二忠叔细桃婶子尝尝,这个得给你大诚叔芹吃,这个得给有信秋芒家,对了,多给他们点,秋芒芹结婚,用得上。娘分好,然后一家一家送,送去还说:“这可是东北大树林里长的,只一小撮撮就能泡出一老碗哩!”

    我爹当天中午就喝上了我带回来的酒,说第一回享儿子的福喽!他将酒喝到嘴里,品了好久才咽下。我笑了,说爹的酒,儿子包了,让爹再也不喝散装酒了。

    我爹说成成,只要是儿子买的,啥酒都香。

    我爹我娘都不问我在部队的事,他们可能怕提我做豆腐的事让我不好回答吧。

    晚上,我将峰送我爹的酒送给了周无田,我告诉周家,这是峰捎给他爷的。

    周无田喜得合来拢嘴,拿过酒转着酒瓶看着。看看,大孙子一到部队就明事理了!

    峰的娘拿了一双鞋,说你回部队捎给峰。周无田一看就问儿媳妇:“咋了,你只做了一双?”

    峰的娘听出话声,假装看了看我的脚,说:“强儿,你脚多大?穿多大的鞋,嫂子原就打算给你也做一双的,就是不知你脚大小,大了怕拖你腿,小了怕夹你脚下疼。来,让我量量,赶紧给你做一双,现在年轻娃都喜欢穿这松紧鞋。”

    我说不用了,我娘会给我做的!说完甩门就要走。周无田叫住了我。

    “侄子,我想问个事?”周无田想了半天才开口。

    啥事?

    “你与峰在部队好吗?”周无田问。

    我说:“好,他很好,他都上教导大队了,眼看就能当上军官了!”

    周无田摇摇头,说:“我是想问下你兄弟俩在队伍上好不好?”我心想,我早听出你的话音了,有啥不好的?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此话,我没说出口,只是含糊的应了声。

    “你们好,我就放心了!一个堡子出去的,要相扶。”周无田说“你书念的比峰好,人也灵,一定会有出息的!”

    我能有啥出息,我不会投机取巧。我心想,你少在我跟前可怜我。

    第三天,狗尾巴与夏小雪带着他们两岁的娃娃就来到了我家。

    “夏老师!”我见过他们就叫了一声,夏小雪笑了,说好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听到我的叫声她真的好高兴。

    夏小雪带来了一双鞋,说是峰的娘三天三夜赶出来的,让我穿上,试下合不合脚。我说不用,我娘会给我做的。

    夏小雪说:“老师的话你还不听?来,快把鞋脱了,试试!”

    我只好脱了鞋,穿上峰的娘做的灯芯绒面带两片皮筋的松紧鞋,夏小雪蹲下身伸出手按了按我脚指尖,摸摸我脚后跟,说还行,不大不小合适着哩。

    我脱下新鞋,穿上我的鞋,也不去管地上的鞋。我娘见了,忙低身拾起鞋,说:“你看,峰的娘手多巧,这针脚要细多均。”

    夏小雪将娃推到我跟前,说:“看解放军叔叔,叫强叔叔!”娃不知是认生,还是怕我,直往他娘夏小雪身后躲。夏小雪又让娃叫我爹“爷”娃奶声奶气地叫了声。

    夏小雪低头对娃说:“记住你姚爷爷,没你姚爷爷的帮助,就没有你爸的工作,也就不会有你!”孩子听不懂啥意思,左望望右看看。

    秋芒和芹结婚了。

    我看着芹已经凸起的肚子,笑着说:“芹你真行,咱同学里面,数你与秋芒结婚早,结果子早!”

    芹拍拍肚子说:“有啥的!人家看不上,我这块地也不能荒了!”

    我笑了,说:“我明天要是复员,还不一样是农民。”芹哼了一声,说:“那可不一样,当过兵见过世面,咋能与我们一样哩?”

    我笑了,我在部队还是做豆腐的,与在农村有啥不一样的。但我没说出,从心里我不愿意让人知道我在部队做豆腐的事。等我当了军官,再将做豆腐的事说出,那才神气!

    结婚要给大门上贴对子,村里有账房先生,谁家的红白喜事,就是他写对子记账的。这回,我站在账房先生后面,看他拿着毛笔,他看了我一眼,说“强,都说你字写得好,露一手咋样?”

    我笑了,接过笔给秋芒芹写了下对联:女人勤勤(芹)家庭平安,男人秋芒人丁兴旺,横批是生龙育凤。

    没想到我的对联将账房先生看服了,对我爹说:“你儿这兵可没白当,看看,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联子,多巧,多妙,将新郎官新娘子的名字都用上咧!不得了,了不得!”

    我爹听了不答话,只眯眼笑着。

    秋芒的婚事忙完,我找到秋芒,让他与我一起去看萍。秋芒一听,说你还是放不下萍。

    晚上,我打开包却找不到我带回来的栓心草了,我爹见状问我找啥?我说我包里的宝贝咋不见了。我爹我娘一听了很是惊讶,问我丢了啥宝贝。

    我说乌拉草。

    我爹笑了,说:“我当啥宝贝哩?不就是垫酒瓶子的细草草!”

    我说对呀,那可是栓心草,能栓住人的心哩。

    我爹愣了,说:“我将草喂羊啦!”

    我一听,顿时愣住了。我爹忙问你这栓心草有啥用途?我对爹说:“没事,没事,我就是垫酒瓶用的!”

    正在我要去找萍时,一封电报送上了门——“火速归队!长白山”

    手拿着电报,我感到莫名其妙,有啥紧急任务,不会是让我快些回营做豆腐吧?这落款长白山,也好生奇怪,是暗语暗号?我摸不着头脑。可是,军令如山,容不得我多想,我得马上归队。

    我爹我娘围着我,问:“啥大事?要开仗了?”

    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

    “队伍上的事可是十万火急的事,你明天就回去。”我爹说。

    那一夜,娘为我做路上的干粮,爹一个劲抽烟。看得出,他们有好多话要对我说,却开不了口。

    半夜,娘烙了一叠子石籽干馍,塞到我包里,又煮了些鸡蛋。娘对我小声说:“强呀,要是在部队实在呆不下去啦就回家。可别死撑着。”

    我爹一旁听了对我娘不满地说:“你胡咧咧啥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爹又说起他一个人从黄河到陕西一路的艰辛——

    那一年,黄河发洪水,一群人困在个小岛上,没人闯出去这些人都得饿死。活人能让水困死?饿极了。我爹往身上栓了根匝缸用的滕条就下了河,冒死到了对面崖上,吃了一大块馍,头顶一个锅盖大的饼,又回到了岛上,我爹的师傅,师娘有了吃的,那些人也围了上来,争一口食好活命,有的人抢过一块馍,往上面吐口吐味,然后再吃。

    那一年,雪好大,人手冻的都伸不直。我爹到一大户人家匝个大缸,人家戴着毛护袖,站着看我爹匝缸,也不倒一杯热水来。我爹手冻硬了,说外面太冷,背不住住,想到屋里做活。可人家怕弄脏了屋子。就是不让进屋子做活。

    “成,你不拿我下苦的当人,我也有办法治你!”我爹说,他将匝缸的滕条头的扣儿削平,然后匝上。大户人家,说这样结实吗?我爹起身站在匝好的大缸上,说你看结实不结实。那大户人家给我爹工钱,我爹赶紧挑上担子就走了。大户人家将缸抬进屋里,一放水,缸哗的就破了。大户人跑出来,我爹已经走到了对面塬涯上,大户人家骂我爹,我爹说,活该!我就是让你知道,啥时都要把人当人看!

    那一夜爹讲了他许多的事,我说爹,我明白了,出去闯天下,不会那么顺当的!

    我爹笑了,说:“闯天下,要的是一个心劲,这心劲到啥时都不能松了!儿女情长的事,谁也躲不开,但男人成事,不能让女人缠绊住了脚。”

    从爹最后的半句话中,我感觉到那把栓心草,可能是爹故意喂羊的!

    但我没问,我想爹说的对:男人成事有业,还有啥样的女人找不找?我成了事,再回来找萍!这一辈子,非萍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