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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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默旭自回来,打招呼后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何远妍诧异地将目光转向他,见他直直地看她,她有些不知所措,将视线错开,转回去跟陆母说笑。

    这时保姆准备好了饭菜,提醒他们去就餐,何远妍拉着陆母陆父去吃饭,陆默旭跟在后头,笑了笑,跟他们三人到餐厅吃饭。

    饭桌上陆默旭和陆父讨论起了公司的事,听着他俩的对话,大概是在说,公司要上市的事情,这几天正忙着找咨询公司,谈到了gs公司,陆母意味深长看了陆默旭一眼,意有所指地问他“gs公司不是妍妍工作的公司吗?”

    陆默旭面无表情,神情淡淡,扫了何远妍一眼,回答陆母:“嗯,应该是找他们公司,这几天正打算和他们老板谈论这件事。”

    何远妍听着有些困惑,陆家的公司是世界知名企业,早就上市,现在上市的公司是陆默旭他们家新开的公司?想起今天同事们的闲聊,何远妍恍然大悟,原来她参与的项目是陆默旭的新开公司,何远妍领悟过来,看了陆默旭一眼,接过话题“我们公司这几天准备接了个大项目,原来是你们公司的呀。”

    “嗯。”陆默旭神色仍淡淡,回答到,接着又陆父谈论公司的事,生意上事陆母不懂,对他俩的话题不感兴趣,打断了父子两的对话“吃饭就吃饭,怎么还谈论起公司的事了,你倆就差把公司办家里来了。妍妍刚回来,谈谈其他有趣的事嘛。”

    说着给何远妍夹了块肉“妍妍,多吃点。”

    何远妍笑着接过,圆场道“饭桌上随便聊聊,你们聊什么我都爱听。”

    陆父倒是挺似乎意识到饭桌上有些忽略何远妍,和陆默旭的话题就此打断,抬头看了看,关心地问她“妍妍,这周末有什么打算。”

    何远妍拿筷子的手微僵,犹豫着没开口,看着陆父手握着勺子往自己碗里盛汤。陆父见她没有回应,看向她,陆默旭淡淡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桌上的三人都在静等她的回答,何远妍迟疑着实话实说“我打算去看看哥哥。”

    何远妍话落下,陆默旭脸上痛楚闪过,转眼又恢复神情淡淡,眼眸变得漆黑深沉。

    桌上一片沉默。

    何远妍顿住半响,趴着碗里的饭,低声解释道“我已经三年没有去哥哥了,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

    陆母见气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笑着说道“妍妍,别光顾着说话,多吃点,你看你瘦了这么多。”

    陆父脸色不太好,似乎提到何远宇后,脸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恍若无事般将碗里的汤往嘴里送,似思索,突兀地说了句:“是应该去看看你哥哥了,周末让默旭陪你一起去。

    “好。”陆默旭看着何远妍应了声,神色依旧淡淡,只是嗓音比平常略低哑。

    何远妍微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喉咙里最终也只挤出了一声“好。”

    桌上暗流涌动,陆母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碗筷,温柔的望向何远妍,慈爱开口“远宇你们三人是我们抚养长大,远宇不在了,我们都很难过,但人要向前看,以前远宇最宠你了,他一定最希望你可以快快乐乐地活在这个世上。过去就让他过去吧,我们都是亲人。”

    何远妍感觉眼中酸涩,热泪盈眶,忙低头扒了口饭,借低头掩盖此刻的无措和泪水,喉咙堵塞着哽咽,忍耐了许久,方回应陆母“嗯,会的,妈妈,我会快快乐乐的活下去的。”

    瞧着何远妍此刻情绪激动的样子,陆母不放心地放下碗筷,移到她坐的位置上,将她搂住,抬头她的头,用手轻轻将她眼眶中的泪水释去,然后把她抱在怀里,像小时候她受委屈安慰她一样,拍着她的后背,轻柔的安慰她“傻孩子,别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

    何远妍强忍此刻波动的情绪,从陆母的怀中出来,扁扁嘴,对陆母撒娇说“妈妈,我还没吃饱,还想吃饭。”

    饭桌上的人都笑了,但经过一番的悲喜交织,尽管陆母努力活跃气氛,桌上氛围让有些怪异,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何远妍有些懊恼,气自己总是扫兴,却强憋着无处发泄。

    从小到大,陆父陆母对何远妍无可挑剔,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养,比陆默旭还好,家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先由她挑,她挑完了才轮到陆默旭和何远宇挑,什么都尽量先满足她。或许他们是爱哥哥和她的,只是没有她曾经以为的那么深而已,没法深爱到想父母可以付出自己一样而言。

    吃过晚饭,公司总监吴涛打电话过来,让何远妍明天去上班,顺便带份文件给他,文件她昨晚带回来,放在陆默旭的公寓,得回去拿,致使何远妍今晚没法在陆默旭家老宅睡,她自己回去陆父陆母又不放心,叫陆默旭送她回去,临走前让陆默旭拿了一堆包何远妍从小爱吃的小吃,大包小包提到陆默旭的车上。

    车内,陆默旭转动着方向盘,专注地看着前方,默默开车,何远妍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外擦肩而过的灯红酒绿的都市夜景,略显无聊。

    陆默旭抽出按在方向盘上的左手,从烟盒中取出一根烟,送至嘴巴,却没有点燃,踌躇半响,将嘴边的烟放回烟盒。

    坐在陆默旭身旁,何远妍无法忽略他的动作,瞧见他将烟从小放回烟盒,轻声开口道:“想抽就抽吧,我没事的。”

    陆默旭眸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神色清淡,徐徐开口“没事,我能忍,烟味不好闻。”

    何远妍觉得此刻他嗓音略显低哑,温润好听,她瞥了眼他的烟盒,默了默,启唇询问“什么学会抽烟了?”

    在她的印象里,他没有抽过烟。

    陆默旭眉头微皱,多看了她一眼,不急不慢的解释“不久以前,本来觉得无聊,就尝试一下,没想到吸着吸着却上瘾了。”

    话题有些沉重,何远妍沉闷的劝说“嗯,抽烟对身体不好,以后少抽点。”

    “嗯。”陆默旭低沉应了声,发动车子离开陆家。

    车正平稳地驶在大道上,夜色已深,路上的车辆并不多,车内一片静谧,陆默旭光洁的手握住方向盘,正认真地开车。

    何远妍此刻靠在座位上,目光正好落在他的脸庞上,他的脸庞棱角分明,英挺好看,百看不厌,她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他。

    肆无忌惮的打量陆默旭,要是放在以往,迫使她这么多,她也不情愿的,但今晚,她今晚看着他的脸庞,她没有一丝不自在。

    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似乎经过在陆默旭家一晚,自己心一下子开阔了许多,和陆默旭相处时,不自觉地放开自己,没有刚回来相处时萦绕周身的拘谨和疏远了。

    她甚至有些喜欢此刻两人安逸祥和的氛围,她心里又有些不安,为身体这股不受控的感情感到不安。

    但跟陆默旭相关的思绪如洪水般涌来,不受自己的理智控制,回想起回来这几天的场景,对陆默旭刻意疏远,她竟感到很难受,可是她不得不承认,近日相处下来,她的心总不受控地向陆默旭家靠拢,她心里很苦恼,但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口,只能任由思想跟着自己的感情走,她在心里想,或许她可以试着顺着自己的内心走,或许她不应该刻意疏远他。

    想着想着不觉放下姿态,主动跟陆默旭说话,聊起了童年往事。话匣子一旦打开,往事纷纷从记忆里打开,说道小时候的事。

    她的童年似乎充满了陆默旭。

    下雨天,陆默旭给她撑过伞;她第一次来大姨妈被吓哭时,陆默旭手忙脚乱去超市给她买姨妈巾;陪她度过中高考,帮她复习功课,高考失利,瘪嘴向他哭诉,他温润的安慰。她很依赖着他,什么事情都找他。虽然向他需求帮忙时,他总是摆着一张臭脸,很不情愿的样子,但她有求并应,直到他出国读书。

    想到小时候的事,何远妍忍不住抱怨“那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特麻烦?不然怎么见到我总是一张臭脸。”

    陆默旭想了想,认真地说:“刚开始摆脸色确实是不喜欢你了,因为你一来家里,就夺走爸爸妈妈对我的爱,我的玩具啊什么都要让着你,我当然要不高心,你自己是个麻烦包,这就算了,你居然还打算长大了嫁给我,爸爸妈妈还都支持你,说长大了要我娶你,这让我很不高心,所以对你冷淡。”

    没想到小时候陆默旭对她的怨气这么大,何远妍扁扁嘴,不服气地说“谁叫你比我大。”

    想起童年两人间温馨往事,陆默旭嘴角忍不住上扬,补充说:“是啊,刚开始确实不喜欢你,后来习惯自己身后有个跟屁虫,也就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何远妍不满意地说:“那你还一天到晚的给我摆脸色。”

    陆默旭笑着侧头过来,瞥了她一眼,看着她有些孩子气的模样,宠溺的说:“习惯了。但你哪次有求于我,我不帮忙你的,你就是个麻烦包,每次都要我和远宇哥善后。”

    无意提到何远宇,两人沉默了下去。

    夜晚人流散去,繁华的城市依旧流光溢彩,灯火通明,道路两旁商店的霓虹灯闪烁着,五光十色。

    何远妍突然觉得很无力,无神地望向车窗外,过了许久,陆默旭突然开口“妍妍,我们在一起吧。”

    他低哑的声音在沉静的车内突兀出现,显得如此不和谐,不真实,何远妍收回看向车窗外夜景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向他。陆默旭此时也正盯着她看,他眸色漆黑,眼神坚定,静静地等待她的答案。

    “妍妍,我们在一起吧。”陆默旭再次坚定地说,

    这句话如果放在多年以前,她一定欣喜万分,可是现在,何远妍心生悲哀,低头沉默不说话,陆默旭静等着她回答,过来良久,何远妍看向他,揭开他俩间的敏感话题,冷静质问他:“难道你要因为心里的惭愧耽误自己一辈子?”她说着移开视线,眼神黯淡地望着车窗前的马路,淡淡开口:“你没有错,不用觉得愧疚,更没有必要勉强自己这样做,我也只愿意跟爱我的人在一起。”

    陆默旭面无表情地听她淡漠的话,抿嘴不说话,盯着她看了会儿,收回目光,双手熟练地转动方向盘,沉着一张脸,默默开车。何远妍仍直视车窗外变换的景色,见陆默旭默而不答,想了想,自顾自地继续补充说:“我虽然和林子询分手了,心里有些难过,但我现在很好,你不要担心我,如果因为惭愧而决定照顾我一辈子,这样的怜悯,你知道我不需要,再说了,我现在也不喜欢你,你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以后这个话题就不要再提了。”

    何远妍宽慰的话,令陆默旭微皱了皱眉,眸光变得更为暗淡,转动着车的方向盘,顿默半响,嗓音沙哑开口,沉沉地说了句“我的幸福只会是你。”

    何远妍留下一句话,将视线转向车外,不再看他,车不久开到了家,缓缓地在公寓楼下停住,何远妍进门后,就直接进了卧室。

    陆默旭心里有些烦躁,心里憋着一口气,却无处可发,只能任由那口气在心里躁动,却无可奈何。

    他疲惫地坐到沙发上,扯了扯胸前衬衫,松开领带,从烟盒取出根烟,凑到薄唇,点燃,手指尖夹着烟,微仰头猛吸一口,将烟缕缕吐出来,思索片刻,又将手指间的烟凑到嘴巴,又吸了一口,将烟味吐出来。

    他就一直做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静静地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