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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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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一离开城镇,道路就变得颠簸不平,即便是通郡大道也大多是一些土路,顶多路面稍微宽一些。道路两旁长着半人高的蒿草,那是人工播撒的,据说这对保护路基有好处,还能够在事故的时候增加几分活命的可能。此刻,一辆马车正在大道上缓缓而行。

    车是两个轮子的板车,两侧有弯曲的扶栏,拉车的马只有一匹,而且又老又瘦。车上坐着一老一少,老人在前面赶车,他的座位旁边有一个箩筐,里面放着用布包里起来的烤饼,在他的身后放着两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毯子,毯子下面有一个包里和一口皮箱,边上的缝隙塞着一把长剑,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长长短短的木棍。

    尼斯站在后面,他的两只脚全都踩在扶栏上,手里拎着一根很长的棍子,时而刺戳,时而撩挡,一招一式使得有模有样。

    路上的风很大,但是他的额头居然满是汗珠,背后也湿透了。成为一个骑士是任何一个小孩儿时的梦想,而圣殿骑士毫无疑问是站在骑士顶峰的一群人,不管是实力还是声望都无与伦比,更是孩子们梦想中的梦想。

    以前尼斯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和圣殿骑士扯上关系,而且是和圣殿骑士之中排名前列的重要人物有关。

    一个多月来,他终于得知了老人的身份。老人全名赛门,阿拉贡,是圣殿骑士团之中十二牧师团的成员。这十二个人平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统领整个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是由他们这十二个人负责推选,所以他们的地位异常崇高。

    老人虽然是牧师,但普通的牧师肯定没办法与圣殿骑士团的牧师比,对于武技尽管不如圣殿骑士那样精通,比起一般的骑士却要胜出许多。尼斯此刻演练的正是老人传授他的骑士长枪的用法。看着小家伙练得异常刻苦,老人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他其实并不是认真的教。真正的骑士训练,一上来的几年全都是打基础,首先就是熬练体力。骑士用的长枪最短的也有三米长,一般都在四、五米之间,没有力气根本就耍不动。用的大剑虽然只有三、四斤,并不算很重,但全靠腕力施展,没有长年的苦功,根本就只是拿好看的而已。

    他教尼斯这些只不过是哄孩子罢了。老人很清楚,所有的小孩一听到圣殿骑士团,;只会想到穿着铠甲、拎着长枪威风凛凛的骑士,绝对不会想到牧师。而他却打算把尼斯培养成接班人。

    虽然并不是真心的教,不过老人拿出来的东西绝对都是真货。特别是让尼斯踩着车栏杆练功,那是圣殿骑士团的秘诀。这招是从撒拉森人那些学来的。

    一般人绝对无法想象圣殿骑士对下盘的重视程度,因为下盘沉稳才能够踩得住马镫,才更能借力。

    撒拉森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他们很早就知道了这个道理。圣殿骑士团一直和撒拉森人作战,从俘虑的口中知道了这个秘密。

    “休息一下吧,前面的路不太好走。”

    老人甩了一下鞭子,朝着身后说道。

    舞了半天的长木棍,尼斯也确实感觉手有些酸了。

    他从扶栏上跳下来,把长木棍放回了原来的地方。不过他并没有休息,而是换了一根稍微短一些的木棍。

    虽说短一些,竖起来却也有他三分之二那么高。这长度代表的是大剑,同样也是骑士常用的武器。

    耍了个剑花,尼斯觉得手还是有些酸,他讪讪地又换了一根荆条。荆条很轻,就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舞动起来呼呼有声,他内心其实更喜欢这东西,可惜,荆条代表的是细剑,在战场上细剑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多练一下运用细剑的技巧。”

    老人没回头,却能够知道后面的动静。

    “为什么?”

    尼斯盘腿坐了下来,他一边休息一边问。“你是一个牧师,在战场上,牧师有着自己的位置,并不需要我们冲锋陷阵。与其花费精力学习用不着的东西,还不如多做几次祷告,或者练习一下我教你的‘心灵祈祷术,”

    老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

    如果换成以前,面对这样屡教不改的学生他早就失去了耐性,但是对尼斯,他却有着不同的感情。

    身为牧师的他,将一生都献给上帝,除了虔诚的信仰,他可说是I无所有。

    但是现在,他甚至连最后那一丝虔诚的信仰都有些动摇。

    回头再看,老人突然间感觉到寂寞,他连一个亲人都没有。而这时候尼斯出现了。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想把尼斯培养成接班人的话,那么此刻他其实已经不怎么在乎了,小家伙在他心中的地位更接近于孙子或者外孙。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不想当一个牧师。”

    尼斯讪讪地用荆条抽打着地板。

    当初他那些亲戚争抢遗产逼得他走投无路时,加入教会成为牧师是唯一的选择,但是时过境迁,危机不再,他就忍不住后悔了。

    虽然现在的教会已经彻底堕落,教规废弛,修士可以追求世俗的享乐,根本没人会管,就像那位主教大人,即便在公务其间也不忘记和情人幽会,日日笙歌,夜夜销魂。但是不管怎么样,加入教会必须抛弃一些东西,不能结婚,不能有孩子,不能有自己的家庭。

    “可惜,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老人轻叹了一声。

    “是啊!”

    尼斯也叹了口气:“我是没有退路了。”

    自从他遇到赛门老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真的只有十年的时间?”

    尼斯问道。

    “我没必要骗你。”

    老人显得很平静:“现在腓力四世和教皇克莱门多的手下没有办法找到我们,是因为雨果燃烧生命,强行扰乱了天机,只要是和圣殿骑士有关的一切都被掩盖了起来,不过天机不可能永远被掩盖,终会重新变得清澄通透,到了那个时候,我倒是用不着担心,你恐怕就有麻烦了。”

    尼斯颓然地坐在那里。

    他不认为老人是危言恐吓,随着对这个世界的越深,他就越感觉那些超自然力量的强大。而超自然力量之中,最神秘也最强大的莫过于对未来的掌控。强如圣殿骑士团,都栽在了这种力量之下。

    当初,那么多圣殿骑士被轻而易举地抓获,除了他们确实意想不到腓力四世会对他们下手,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腓力四世身边的星见算得清清楚楚,动手的时间正是圣殿骑士们最没防备的时候。

    圣殿骑士团也拥有类似的力量,却被腓力四世和教皇克莱门多早一步掩盖了天机,以至于未曾发现危机的存在。

    再强悍的力量也比不上抢占先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阶的先知或者顶级的坟认,绝对记无敌的存在,闪为他们可以看透未来,从容地设局或者破局。他们的对手只可能是另外一个高阶先知或者顶级星见。

    老人之所以说他不会有事,因为他本人就是一位高阶先知,十二牧师团的成员几乎一半都是高阶先知。

    这次他们有所戒备,一旦有人想要找到他们,就会被他们先感应到,然后他们就会扰乱天机。

    在这种层次的抗衡中,防守永远比进攻占便宜。“真的有可能只用十年的时间就达到主教的境界?”

    尼斯问道。在小镇上的那几天里,他整天都待在主教大人身边,亲眼见识主教级力量的可怕。

    那个主教居然能让时间逆流,追溯近期之内曾经发生过的事。幸好,就在快追溯到他丢弃那匹马的时候,影像受到了干扰,变成了一片虚无……那是老人的力量。“我不是说过还有第二个选择吗?你可以去找一件圣器,只要一直把圣器贴身放着,就没有任何预言类的神术或者魔法能够感应到你。”

    老人说得异常轻松。

    不过尼斯绝对不这样认为。教会少说也有七、八千位主教,每个教区至少有一位主教,可见主教算不上稀奇。

    圣器就完全不同了。

    教会有纪录的圣器总共是二百七十一件,它们要不在教廷手里,被供奉在那些著名的大教堂和大修道院里,要不就是被某些教派收藏。

    这类圣物的保管绝对是异常严密,想要偷到它们,无异于从宗教裁判所的监狱里救人,圣殿骑士团或许有这种能力,但他肯定没这个本事。“不能用别的东西代替吗?”

    尼斯问道。

    圣器之所以难弄到手,除了它们确实强大之外,还因为它们都有着特殊的意义,有的是得过上帝的恩赐,有的是某位圣者所造。而他需要的只不过是能屏蔽预言类神术魔法的窥探。

    圣器全都能够自动凝聚信仰力,而信仰力本身就具有扭曲天机的作用,所以任何预言术都对此无效。或许还有其他东西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当然可以,你如果能弄到一件神器,也可以高枕无忧。”

    老人说道,这显然是个玩笑。尼斯翻着白眼。

    圣器至少有近三百件,而能够称得上神器的东西,整个教会就只有二十四件。

    “要不然,你就亲手杀死一万个人,用他们血浸渍战袍,凝聚在战袍上的冤魂也可以起到屏蔽的作用。”

    老人转头看了尼斯一眼。“我没那么邪恶。”

    尼斯耸了耸肩。

    不过,私底下他却有些动摇,杀无辜的人肯定是邪恶的行为,但是他可以上战场。

    转念又一想,他如果有实力在战场上杀戮万人,实力恐怕早已远远超出主教的实力了。

    以前听父亲讲故事的时候,那些英雄人物在战场上杀人如割草一般轻松,但是他从老人这里听到的战争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场战斗下来能够杀戮百人,已经是非常恐怖的战将,而且对手会把你盯得死死的,一旦你出动,对面肯定会有强者迎上来,再想拥有那样的战果绝对不容易。

    如果再一次达到百人斩,那么恭喜了,下一次你就是敌人首要对付的目标,会被一⑶群人盯上。

    “我被你说得心灰意冷……还是多练习一下武技吧!到时候就算被发现,至少还有机会搏一下。”

    尼斯半真半假地说道。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不过,既然这样打算,你就不应该练习骑士作战的技巧,那套东西对你没用。”

    老人笑着说道。

    “倒也是。”

    尼斯搔了搔头,他需要精通的是突围和逃跑的技巧,逃跑的时候不可能拎着一支长枪作为武器,大剑同样也显得太过笨重。

    “我就照你说的去做,多练习一下细剑。”

    尼斯晃了晃手里的荆条。如果有人想要抓捕他的话,肯定不会穿着重甲,对付普通的锁链甲,细剑已经够用了。

    老人轻叹着摇了摇头。

    身为一个牧师,整天却想着用剑和人交锋,小家伙让他实在有些说不出话来。

    太阳渐渐向西边落下,西边的天空中大片的火烧云缓缓地朝着前方飘去。

    老人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远处。

    大道望不见尽头,道路两侧是一片荒野,连农田都没有,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根本不存在一缕人烟。

    “看来,今晚我们又要在野地里面过夜了。”

    老人无可奈何地说道。尼斯并不怎么在意,一开始的时候他或许还不怎么习惯,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乎在外面露宿了。这一路上,三天里至少有一天是在野外过夜。

    他其实有点怀疑老人或许是故意这么干的,因为每一次在野外过夜,他都或多或少会学到一些东西。第一次,他学会了怎么生火,第二次,他学会了采摘野果和野菜,第三次,他学会了怎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这样的日子确实很苦,他以前一直让人服侍惯了,现在睡觉之前还要自己挖一条防蛇虫的壕沟,与以前简直不能相比。

    但是他并不感到厌烦,甚至感觉这样的生活非常有趣。他甚至有点期待,想要知道这一次老人会教他些什么。

    不知不觉中,马车已经离开了大路,老人赶着马车沿着一条小河而行。

    河边长满了茂密的芦苇,芦苇丛中到处都栖息着大群的水鸟,所以马车一过,时不时地就会有水鸟惊飞而起。

    这条小路越发难行,马车颠簸不停。这毕竟不是专门为旅行而制造的马车,车体直接安在车架上,而不是用铁链悬挂起来,所以地面稍有不平,车上就震得厉害。尼斯干脆跳了下来跟在后面走。老人却稳得很,悠然地坐在赶车人的位置上。往前走了一里多地,身后已经看不到大道,老人这才停下马车。他从车上下来捶了捶两条僵硬的腿,又伸了个懒腰,然后把长鞭往马车上一扔。尼斯早已经抢步上前,他有很多事要做。

    先是把车轭从马的身上卸下来,拉了他们一整天,这匹马也应该休息一下了。

    附近到处都是野草,倒是用不着他专门割草喂马。

    尼斯并不担心这匹马会走丢,教会给了这样一匹爷爷级的老马,虽然体力和耐力都已经不行了,却也有好处,那就是听话,不会乱跑。

    让马自己吃草,尼斯把两条毯子抱了下来铺在地上,这既是床,也是被子,下雨的时候甚至还够当做账篷来用。

    围着晚上睡觉的地方挖一条沟,沟不是很深,挖完之后,尼斯撒了一些硫磺和石灰进去,这东西可以阻挡蛇虫,他可不想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上爬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还要在离帐篷五、六米外的地方挖了个火塘。这是用来吸引虫赛的,在河边宿营的话,必须让火一夜烧到天亮,要不然等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四周肯定落满各种各样的虫子,地上的那条沟可挡不住长翅膀的东西。

    远处,赛门老人正惬意地坐在草丛中。

    看着尼斯熟练地做着这一切,老人非常满意。尼斯没有其他贵族子弟都有的少爷脾气,这是他满意的原因。

    一个人的能力可以培养,但性格却很难改变。他要找的接班人肯定不能粗鲁蛮横,也不能高傲冷漠,更不能懦弱娇气。

    看到尼斯做得差不多了,老人吧嗒了一下嘴唇:“这几天不是吃干粮,就是啃野果,嘴巴都淡得起泡了,今天晚上换换口味,你去打几只水鸟,或者弄几条鱼来吧。”

    说着,他随手往旁边一抹。旁边就是芦苇丛。

    他的手仿佛是一把锋利的镰刀,所过之处,芦苇齐齐倒下一大片。将倒下的芦苇聚拢成一捆,老人又用手轻轻抹了一下,那捆芦苇顿时被裁成一样长短。

    接下来全都是一些“细致活”老人在每根芦苇的一头都斜着抹了一下,那里顿时如同刀削一般,变得异常尖锐。

    只是片刻工夫,一捆梭镖就出现在尼斯的面前。

    这些都是小号的梭镖,长不到半米,和箭矢差不多,顶端尖锐。诡异的是,尖端之上全都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尼斯稍微碰了一下,立刻感觉到这东西的锋利和坚硬。“这是锋锐术,它的效果只能持续四十几分钟,所以你别再浪费时间了。”

    老人知道尼斯不太明白,当初他只灌输和教会有关的知识,所以只要是神术,小家伙就认得,换成魔法就不行了。

    “这是魔法?”

    尼斯显得异常好奇,虽然神术和魔法各有所长,说不上哪个更强,但是在世人的眼中,魔法总是显得神秘和强大一些。

    这或许和教会一直在禁剿魔法却始终没能成功有关。要知道两者在人数和规模上的差距超过百倍,魔法如果没有一点特别之处,恐怕早就被彻底剿灭了。

    “有些事,你心里明白就可以了。”

    老人笑而不答,教会里面也有很多人研究魔法,大家都是只做不说。

    尼斯当然明白,最近这段日子,他已经对教会有了一些真正的。对于教会说一套做一套的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

    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他完全可以有样学样。从老人那里拿过梭镖,尼斯钻进芦苇丛中。

    芦苇丛里面的水鸟确实不少,走没有多远,就听到一连串拍打翅膀的声音。

    尼斯的右手一直扣着一只梭镖,随时准备投出去,他的反应又挺快,那些鸟刚刚飞出芦苇丛,他的手臂已经挥了出去,手上的一只梭镖疾射而出。

    第一次出手,他并没有指望能够命中目标。

    在家里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玩过这东西,也就是上了路之后,老人教了一些他投掷梭镖的技巧。

    也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好,还是他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那根梭镖居然钻进鸟群之中,等到梭镖落到水面上的时候,穿了一只鸟在上面。“我打到了一只。”

    尼斯跳了起来。这和前几次露营时学的那些东西比起来,这要更有趣得多。

    “你教我的东西真是厉害。”

    尼斯把他能够射中目标,归功于圣殿骑士团独有的秘诀,他朝着老人挥着手臂。

    老人一脸淡然,好像这很正常,不过他暗地里却有些意外。他正在猜测刚才是不是运气使然,就听到尼斯再一次欢呼起来,不过这一次的欢呼声非常短促。

    只见小家伙异常德闷地瞪着河对岸。

    在靠近对岸的河面上,飘着一只被射穿的水鸟,那只水鸟还没有死透,正不停地抽搐着。

    刚才或许是运气,现在两发两中,绝对不可能是运气了。老人突然间想起那位信使之神墨丘利所擅长的技艺里面,就包括梭镖和短弓。在神话里,墨丘利并不是一个强大的神灵,在战场上也很少有所表现,却没有哪个神灵愿意招惹他,原因就是他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能力,让他非常难缠。

    一个想法突然从老人的脑子里面冒了出来,或许他替小家伙设计的那条路也不是最好的。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他打算把尼斯培养成接班人,让小家伙走他曾经走过的路,有他在一旁指点,这条路应该会非常顺畅,将来的成就也会很高。

    可惜这计划并没有考虑到小家伙本身的天赋。如果那真的是神赐的天赋,不加以利用就实在太可惜了。

    拥有神赐的天赋,这类人往往有着无穷无尽的提升空间,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路只有靠自己摸索。

    老人正在检讨当初的设想,而尼斯则在为晚餐发愁。他刚刚发现一件事。

    因为他们的马车一路过来,这边的水鸟全都被赶到河对岸,只见对面到处都可以看到这些五颜六色的家伙。

    河看上去并不深,但是尼斯不久之前有过涉水的经历,那段经历让他永生难忘。现在也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感觉吹来的风里面带着丝丝寒意,水里只会更冷。

    如果身边有一条狗就好了,最好是那种牛犊般的大狗,可惜他的身边只有一匹老得都跑不起来的马。

    突然尼斯灵光一闪,他想起车上好像还有几个线团,那也是阁楼上找到的,本来是打算以后缝缝补补能够用上。

    跑回马车边,他打开包里翻找起来。

    所有的小东西全都在包里的底部,线团有六个,颜色全都不一样,那还是最上等的丝线,光滑纤细却又异常牢固。

    尼斯从其中的一个线团上抽出了一条线头,又取过一只梭镖当作尺,量了二十米左右。这样的长度绝对足够了。

    把线的一头绑在自己的手腕上,另外一头则拴在一只梭镖的末端,然后再一圈圈地缠绕上去……

    用手掂了掂这只改造完了的梭镖,那丝线根本没什么重量,所以梭镖的重心几乎没有改变。

    尼斯对于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

    他拎着梭镖走到河边。成群的水鸟就待在河的另外一侧。它们显然以为这样就安全了,仍旧在那里悠闲嬉戏着,却不知道危险已然来临。

    看着那么多猎物,尼斯决定挑一只大的,他刚才看到对面的河边有几只豆雁。

    太阳落山了,天迅速暗了下来。

    火塘里已经生起了火,火塘两边各竖着一根树枝,一只肥雁正架在火上烤着,油脂就像汗珠一般,从肥雁的表皮渗透出来,滴落到火堆上。每一次油脂滴落,都会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火也会飞窜而起,伴随着诱人的香气四下飞散。

    闻着香味,尼斯越发感觉到肚子饿了,老人却仍旧不紧不慢转动着肥雁,一边将盐和调味料均匀地洒在上面。他的动作轻柔而又仔细,手法异常娴熟。

    “说到烧烤,实在没有谁比撒拉森人更擅长了,他们掌握着几十种香料,可以调配出几千种配方,每一种都有着非常独特的风味……撒拉森人并不是人们想象之中的那样野蛮,他们有许多很有知识的人,在那里,学者是一种职业,而不只是一种称号……撒拉森人很有钱,至少其中一部分人很有钱,他们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好了……”

    老人一边做着事,一边替尼斯讲课。这一路上,每天都如此。

    老人讲课一直都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讲什么,却又不是散而无形,每一次都围绕着一个话题,现在他讲的就是圣地和撒拉森人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停下了手,他把肥雁从火上取了下来,又从地上随手拔了两根草。

    那两根草原本还是碧绿的,但是当老人将其中的一根递到尼斯手里的时候,草已经变成了铁青色,还散发着一层金属光泽。这哪里还是草?根本就是一把锋利的小刀。

    “魔法真是很神奇。”

    尼斯刚才就有些心痒,这下子更是被勾起学魔法的欲望,他这么说,其实是试探,他想知道老人肯不肯教他魔法?

    老人知道尼斯想些什么:“有些事你可以做,但是不能说。”

    “我能学吗?”

    尼斯干脆直接问道。

    “应该可以,只要你找得到合适的老师。”

    老人不理这个话题。“你能教我吗?”

    尼斯干脆把这件事挑明了,既然身边就有名师,又何必远求?“我会的可不多,锋锐术是最常用的魔法,在圣殿骑士团里面,几乎每个人都会,为的就是打仗之前能够让兵刃更锋利一些。”

    老人说道,这等于是再一次拒绝。“我确实想学。”

    尼斯是一个很固执的小家伙。I看到自己再也无法推脱,老人轻叹了一声。

    “其实有一个机会或许可以满足你,到了修道院之后,你就要正式受戒,每一个侍奉上帝的人都有一次机会能够感受上帝赐予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可以借上帝的力量施展任意一种神术,哪怕是只有教皇才能够施展的终极神术,也可以体验一下。”

    老人此刻说的这些,是他刚刚产生的想法。

    就在刚才,小家伙用梭镖打猎居然百发百中,这绝对是一种神赐的天赋。拥有如此强大的天赋,如果不利用一下的话,实在是太浪费了。想法虽好,却有一个问题丨|他根本没能力指点。

    所以老人想替尼斯找一个更好的老师。还有谁比上帝更全知全能?更适合充当小家伙的老师?

    “有这种机会的话,我更希望知道怎么才能容易地得到一件圣器。”

    尼斯有些贪心不足,不过这也可以理解,遗产纷争让他明白生命比财产重要这个道理,同样,实力和生命相比,显然也是生命更重要。

    老人苦笑了起来:“别太贪心,上帝的恩赐是有限的,你的要求太过分的话,看到的只会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答案,保证你永远不可能猜到那是什么意思?”

    “实在太可惜了。”

    尼斯确实有些失望。不过仔细想来,他又觉得这才正常。

    如果没有限制的话,那就不是恩赐,而是漏洞了。

    尼斯正想着,老人已经动起手来,只见他用那把锋利的“草刀”迅速在烤好的肥雁上来回割划着,眨眼间,整个肥雁就被分成十几块,连骨头都拆了出来,整个过程居然给人一种美感。

    “你的厨艺比我家的厨子厉害多了。”

    尼斯忍不住赞叹道。“修士是这个世界上最清闲的人,除了祈祷之外,就没有其他事要做了,有的是时间,只要你愿意,就可以研究各种东西,不管是魔法或是厨艺,都没问题。”

    老人略带自嘲地说道。

    尼斯想了想镇上的那个神父,再想想其他人,好像确实如此。他家的那些仆人就不用说了,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庄园里面的农夫也差不多,不只是要在田里耕作,还要负担庄园的劳役,他的父亲可以说是比较清闲的人,却也有一大堆公务要处理,闲暇之余还要处理庄园的事。

    而那位神父除了每个星期引领镇上的人做礼拜,或者有人生病会找他,其他的时间都没什么事可做,就连教堂的打扫都是驼子冈克在干。“你当初是怎么安排的?”

    他想要借监老人年轻时的做法。老人沉默良久,他被尼斯的问题触动了心弦,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常常会沉溺于过往的回忆之中。

    “我年轻的时候挺悠闲,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阅读书籍。”

    老人缓缓地说道。

    这并不是尼斯想听的,所以他追问:“你不修炼武技和魔法吗?”

    “我没有你这样的迫切感,魔法是加入了圣殿骑士团之后才学的,至于武技……我们其实用不着学什么武技,等到你有钱了之后,你可以向教会申请一个武者之魂,拥有了武者之魂,你直接就有了一个强大武士的实力和经验。”

    老人对尼斯的不务正业感觉有些头痛。

    一个牧师就应该有牧师的样子,整天想着武技和魔法,对牧师来说,简直就是缘木求鱼。

    “修士这么强大?既然这样,为什么圣殿骑士团里面大部分仍旧是骑士?”

    尼斯这个年纪,崇拜的仍旧是实力。

    “一分努力一分收获,这一点即便上帝也没办法改变,走捷径得来的力量肯定会有所限制。”

    老人不能违心撒谎,只能实话实说,不过他有一个最充分的理由可以说服尼斯:“可惜,你想成为骑士已经晚了,骑士的训练必须从小开始,在完全发育成熟之前就打下扎实的基础,你现在已经开始发育了。”

    尼斯顿时想起,七岁的时候,父亲曾经给过他一个选择,是否要成为一个骑士,如果他想的话,父亲会拜托迪斯特隆的杜威伯爵收下他。

    那个时候,他如果做出另外的选择,或许一切都会不同。有杜威伯爵撑腰,他的那些亲戚绝对不敢对遗产有任何非分之想,也就不会有这场风波。他会继承父亲的领地和爵位,成年之后成为一个正式的骑士……

    尼斯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突然间对武技感到了厌倦,因为这会让他想起自己曾经错过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原本,他的命运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崎岖坎坷。

    两座山左右而立,山并不是很高,却很陡峭,中间那个山口有一座石堡横亘在那里。

    石堡的围墙并不是很高,也就三米左右,砌得非常粗糙,墙壁根本就没有处理过,凸凸凹凹难看到了极点。

    墙的前面还有一道壕沟,宽也就五、六米,深差不多一米,并不足以阻挡军队旳通过0那是边境的关卡。

    过了石堡之后,就不再是法兰克王国的土地了。尼斯不由得紧张起来,眼看着就可以逃出生天。

    对圣殿骑士,各国都不怎么在意,虽然名义上听从教会的命令,将圣殿骑士团视为非法组织,到处进行搜捕,实际上,大部分国家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他们很乐于没收圣殿骑士团在本国的财产,但是对抓人却没什么兴趣。“放松一些。”

    老人低声说道:“要不然你就祈祷吧。”

    尼斯一想,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他跪坐在地板上,双手合拢,头微微地低垂着,嘴里默默地吟诵着祈祷文。

    果然,那纷乱的心立刻平静了下来。

    马车走得很慢,石堡全都是等候检查的车辆,大部分都是拉货的板车,装的东西从稻草到整桶的酒都有,所有的车都要停下来接受非常仔细的检查。因为进展缓慢,所以长长的车龙排得有两、三里长。

    之所以盘查如此严密,显然是因为不久之前圣殿骑士团劫狱的事。尼斯祈祷的时候,耳边只听到一阵阵的咒骂声。

    虽然造成如此不便的是腓力四世,但是没人敢骂国王,所有的咒骂全都是冲着圣殿骑士团。这让尼斯感觉异常悲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马车终于挪到石堡前面,轮到他们检查了。石堡上三三两两地站着十几个士兵,这些士兵的手里全都拎着十字弓,不过,这东西只能算是摆设,因为弓没有拉开,上面更是没有箭矢。

    十字弓开弓很慢,事先没有准备的话,如果有人突然闯关,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如此重兵把守,这样严加防范,原来都只是做出来让人看的。不过也不能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他注意到关卡边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有瓜果蔬菜、牛羊猪肉、粮食布匹……这些显然是戒备森严之后的好处。马车停了下来,老人又恢复谨小慎微的摸样。

    尼斯则停止祈祷,他从包里里面取出了通关的文书,递给过来检查的士兵。

    这辆马车没有任何值得检查的地方,上面空空如也,本来还有一些用来练武的长短木棍,也已经在到这里之前处理掉了,现在唯一有些碍眼的就只有那把大剑。

    不过,正是那把大剑让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

    等到尼斯把通关文书拿出来,那三个士兵知道,他们没有轻举妄动是对的,因为通关文书上有主教的签名和印章。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东西的真假,所以看了看那通关文书之后,其中的一个士兵拿着文书朝着石堡里面走去。

    石堡并不是很大,分成左右两个区域,左侧有五间房子和一小块空地,那是兵营,右侧是三间稍微大一些的房子。

    那个士兵朝着其中的一间大房子而去。和其他房子不同的是,这间房子的门上钉着一个十字架,门前还竖着一根杆子,顶上挂着一口钟。

    那个士兵进去之后,很快又出来了,这一次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牧师。这位随军牧师已经检查过通关文书的真伪,他可以肯定这是真的,但是他的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原本守在马车边的那两个士兵看到牧师过来,连忙毕恭毕敬地退到一旁。牧师走上近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尼斯,紧接着又朝着车上扫了一眼。他同样也看到那把大剑,不过他没怎么在意。一路远行带这么一把武器防身,绝对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再说,他那随意一瞥间,已经确认过这把大剑根本没有沾染过血腥。

    “法兰克难道没有修道院吗?需要你长途跋涉去那么远的地方?”

    牧师朝着尼斯很不客气地问道,这就是他疑惑的根源。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所以小家伙一点都不慌张。

    “主教大人是这样安排的,我相信他这样安排肯定有道理,主教大人是我父亲的密友,当初也是他为我施洗。”

    这确实是主教的安排,却是他请求之下的结果,他又故意把两位主教混淆在一起,这番话里面满是歧义,但是绝对没有半句谎言。

    果然那位随军牧师一点没有发现问题,他过来之前已经施展了侦测谎言的神术,如果是谎话自然瞒不过他,正因为如此,他微微一愣。

    他当然不敢质疑一位主教的决定,不过他仍旧有许多疑惑。“你多大了?”

    这也是他感到疑惑的原因之一。

    “你是对我的牧师身份感到怀疑?”

    尼斯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问题:“这个身份是我用所有的财产换来的。”

    尼斯并不担心这样说太过直接。正如老人所说,这是一个堕落的时代,教会也讲究等价交换。那位牧师仍旧没有发现撒谎的迹象。

    这下子他有点相信了。一个人把所有的财产都捐给教会,这种事并不少见。

    其中有一部分是出于对上帝的虔诚,不过更多是因为一些不能明说的理由。

    而一个孩子捐出所有的财产,说明他的父母肯定已经不在,那么其中的原因就很容易猜测,肯定又是亲戚谋夺财产这类事情。这样一想,牧师倒是有些理解为什么主教大人要把小家伙安排得那么远,这显然是一种保护。

    虽然已经相信尼斯没有问题,那个牧师仍旧不肯轻易放行。

    “你先等一下。”

    说着他转身进了石堡。

    过了片刻,一只鸽子从石堡里面飞了出来,那是教会训练专门用来联络消息的鸽子,比一般的信鸽更有灵性。

    二十公里之外就有一座城市,城里有一座大教堂,只要是发生在最近一、两个月的事,大教堂里面肯定会有纪录。一个小时之后,鸽子又飞了回来。

    这一次牧师没有过来,而是那个士兵将通关文书交还给尼斯,然后下令放行。

    老人抬手打了个响鞭,拉车的马动了起来。马车通过石堡,然后不紧不慢地朝前而去。

    尼斯回头看着那座石堡,他的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滋味。他确实松了口气,现在可以睡一个安稳的觉了,用不着整天提心吊胆。与此同时,他又有些留恋。

    那毕竟是他的故国,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而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回来,或许有生之年都回不来了。

    感觉到了尼斯的闷闷不乐,老人说道:“这么舍不得离开?”

    “就算舍不得也不行啊!我可不想被烧死。”

    尼斯嘟囔着。“有一件事你最好明白,加入教会之后,你就不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老人劝道。

    听到这话,尼斯的心头升起了一丝好奇。

    原本他以为圣殿骑士团的成员应该对教会充满怨恨才对,但是老人一开始诱惑他将财产捐给教会,之后又让他加入教会成为一个牧师,怎么看都对教会充满了感激。

    “我很奇怪,你对教会难道没有一点意见吗?这一次很明显是腓力国王和教会联手对付圣殿骑士团。”

    老人愣了一下,之前他一直都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沉默了好一会儿,老人摇了摇头:“不是整个教会……只是教廷,或者更确切地说,只是教廷里现任教皇克莱门多身边的一群人参与了这场阴谋。教会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他这么说其实挺矛盾的,说不怨恨那是假的。但是他的力量、整个圣殿骑士团的力量,全都来自于上帝、来自于教会,他们想要隐藏自己、想要报仇,就必须依靠这种力量。所以他只能将怨恨的对象锁定在很小的范围里。

    老人似乎担心尼斯弄不明白,他进一步解释道:“你要记住,教会就如同是水,而我们则是鱼,鱼是离不开水的,这一次我们遭遇的磨难,其实是腓力和克莱门多这两条鱼联手吃圣殿骑士团这条肥鱼。”

    “这样说来,外面的传闻是真的?腓力四世下令逮捕圣殿骑士,扫荡圣殿骑士团,为的是看上圣殿骑士团所拥有的巨额财富……但是,外面还有传闻,说你们想要成立属于自己的国家,这触及腓力四世的逆鳞,真有这件事吗?”

    尼斯早就想问老人,以前一直没有机会,这一次老人自己提起此事,他顺理成章地问了下去。“这里面的原因很难说清楚……理由有很多。”

    老人有些难以回答。“讲一下嘛!就当做是替我上课。”

    尼斯用上死缠烂打这一招,他早就感觉老人把他当做孙子看待,所以这招绝对有效。犹豫了片刻,老人最后还是心软了。

    “你刚才提到旳原因都是,圣殿骑士团确实很有钱,腓力本人就从我们这里借了不少钱,所以他想赖帐。”

    老人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凶芒,不过他的目光随即变得黯然。

    对于第二种传闻,老人绝对不会承认。事实上,圣殿骑士团高层也确实没有过这类想法,但是,这个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曾经有人提议过,腓力四世如果还不出钱的话,就割一块土地给骑士团。

    老人垂头丧气地继续说道:“现在的圣殿骑士团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圣殿骑士团了,原本骑士团存在的意义是抵抗撒拉森人,但是自从圣地失守之后,团里面有很多人已经不想再守卫那片土地,这或许也是我们被上帝所遗弃的原因。”

    尼斯感觉到老人心中的黯然,他确实没想到,从小就一直都崇拜的圣殿骑士团、被称作为光辉和荣耀代表的圣殿骑士团,居然也已经堕落了。

    把这句一直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之后,老人突然感觉舒服了许多。既然连这话都说出口,那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老人开始讲述世人并不知道的一些内幕。

    “……腓力对圣殿骑士团怀恨在心的原因还有很多,他之所以会向骑士团借钱,是为了前一段时间的两场战争,他先是和海峡那边的爱德华打仗,之后又和弗兰德尔伯爵发生了战争,花钱如流水……但结果却一场空,两场战争都没有得到实质的结果,他白花了钱……圣殿骑士团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因为骑士团同样也借钱给爱德华,爱德华又转手将一部分钱借给弗兰德尔伯爵……在这两场战争中,圣殿骑士团才是真正的赢家,却也因此被腓力视为眼中钉……”

    从老人嘴里说出来的事,越来越让尼斯觉得触目惊心。他从来没想到,圣殿骑士团居然也和教会一样,眼睛里面只剩下金钱。近半个世纪以来,在教会势力范围之内所发生的战争,背后几乎都有圣殿骑士团的影子。

    “你的意思是,圣殿骑士团的灭亡完全是自找的?”

    尼斯得出了这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老人缓缓地点了点头。